無論多少次,他目光的終點都會落在江原真理的身上。她穿着舒适的T恤長褲,頭發挽起,随身帶着一塊手帕擦汗。舞台明亮燈光烘烤着,她額頭薄汗閃着金色的光,那時常低垂的雙目思索着什麼,時不時與指揮交彙又歸于自我。那并不高大的身軀卻與手中的木盒子一同爆發出最震撼人心的的能量,即使身後的數十人一同演奏對抗也不落下風。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跟随着她的節奏律動。
她看起來好開心,想一直看她演奏下去。
切原赤也原本已經接近充血的雙眼逐漸恢複,頭腦有些發熱。在休息的間隔,他穿過人群,來到最前排的通道。
哦?坐在後面倒不覺得的,原來這舞台挺高啊,為什麼剛才自己看着她那麼矚目,那麼清晰呢?
不管了,見她向舞台邊緣,也就是自己面前走來,他忍不住向上伸出雙手,手掌朝上,指尖微曲向她示意。
“來啊江原!”下來,和我聊天。
她神色中的驚訝轉瞬即逝,見到是自己在示意,露出了他最想看到的惡作劇共犯笑容。
“真的嗎?你可要接好了哦。”她的雙眼如是說道。
她正要答應,她甚至已經蹲下身伸出手。
“這《創世紀》般的情景很有趣,不過真理,演出在即,别受傷。”他熟悉的、尊敬的、略有畏懼,此時不想聽到的嗓音響起,是他的部長,幸村精市。
即使是一向遲鈍的他也注意到,部長對她的稱呼換來換去,大多是江原,偶爾是真理。
而他不想讓部長稱呼她真理,這令他感覺自己被隔離開。
“赤也。”幸村僅輕聲念出他的名字,他便下意識地規矩起來。
他收回了手。
都是稱呼名字,究竟有什麼不同。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江原和部長才是一路人的感覺。
“就這點距離又不會有事……”他小聲嘟囔,很确信剛才已經在江原眼中得到了認同與許可。
“下次一定!”她用手遮在臉側,對他比着口型。
“别慣着赤也。”又是一句否定。
“沒事的啦……”她繼續嘗試,卻被那人再一次用眼神制止,“好吧我投降。”她裝作無奈舉手,語氣裡沒幾分不願意。
江原在台上,他和部長在台下,不知為何,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他們二人對面。他們談論着他聽不懂的外國名字,到了此刻,他才後悔自己為何在這方面的知識少之又少,像個原始人一樣裝作和他們是一類人。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可……”可我還沒說上話呢。
不願意,就這麼結束。
為什麼搞得好像自己和江原玩一定要經過部長同意一樣?
為什麼江原你看上去也是一副那現在就到此為止的表情?
無數問題彙聚于腦中,毫無頭緒卻緊追不舍,就像是被敵方用法術追蹤一樣煩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把這些問題理清了究竟會得到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做。
“赤也,很喜歡和真理一起呢。”坐在身旁的幸村精市來意不明地提問。
“诶?有、有嗎?”他眼神遊移,“隻是很普通的程度吧!”
他當然意識不到自己此時臉上發紅發燙。
“呵呵。”部長神色不變,“畢竟她很友善啊,對誰都是這樣親切,會喜歡和她一起玩也正常。你看,台上那些人,都像你一樣看着她。”
是這樣嗎?
确實,台上的人多多少少被她吸引,環繞着她,用或仰慕或欣賞的目光注視着她,原來,自己也是那樣嗎?
是這樣嗎?
他看向部長,不知道如何前進時,他會尋求他的幫助。
就是這樣。
柔和卻嚴肅的目光說服他接受來自上位者的說法。
啊……既然部長都這麼說了,一定是這樣吧。
切原赤也煩躁地抓亂本就亂的頭發,做了個聽話的後輩,就像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