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算是表揚嗎?該不會平時看上去清心寡欲文質彬彬的柳真就是完美符合刻闆印象的學霸?那你古典文學的三腳貓功夫豈不是暴露無遺?
大腦CPU燒焦的氣味環繞着你,你愣愣地将視線固定在他面前的空氣上。
“别看赤也那個樣子,國文可是他的強項哦。”他讀穿你的意圖,“不過剛才那段關于三國的比方的确精妙,美中不足的是,江原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呢。”
啊,剛才一時興起順着思路說下去,結果沒有提到柳。别告訴我你其實很在意這個!你忍不住小聲吸氣。
嘶,怎麼補救才好?
“要不還是聊一聊螳螂黃雀吧!柳さん特意提起,是因為我有誤用的部分嗎?”冷汗都快從額頭冒出來了。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你确定想要讨論這個?他的神色這樣對你說,那是獵手眼見獵物落入陷阱的自信神色。
“好啊。”他遊刃有餘地停頓半秒,“你将剛才的情況概括為一種食物鍊,但需要澄清的是我與隊員之間并非形式上的上下層級關系。另外,我也希望他們沒有在這個過程中吓到你,讓你對他們産生誤解。我代他們為先前不合時宜的發言向你道歉。”
好一段完美發言,簡直滴水不漏。
不對重點不在這裡!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在聽,隻是到最後看夠了才站出來出言提醒嗎?
但話雖如此,這根本不是你的本意,不如說,有什麼從最開始就完全搞錯了。想到這裡,肩上的壓力一瞬無影無蹤。
你笑着輕聲歎了口氣。
“怎麼了?”
“沒什麼。”你用手指了指部活室,“快到了。”
(柳蓮二sub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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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與江原真理一同踏入部活室時,真田弦一郎以一種闆正的姿态從辦公室後彈射起步,連帶着椅子拖拽出一串刺耳噪音。
舉止魯莽,太松懈了!
他仿佛能夠聽到真田此刻正這般責備自己。
江原擡手向真田打招呼。
“啊,早上好,江原,今天來得有些晚啊。”真田喉頭的緊繃沒有持續超過一個音符。真田所說的有些遲,并非遲到,而是相較她往日的時間來說。自幫她帶早餐的那次烏龍開始,他到達這間部活室前所見到的固定景象就變成了江原真理與真田弦一郎讨論網球部瑣事走向學生會室的背影。
甚至連丸井都無法動搖真田每天送江原去練習這一雷打不動的習慣。
可她還說過,自己并不是早起愛好者。顯然,真田的作息早已超過一般範疇的早起早睡。
其中存在矛盾。
“嗯,抱歉耽誤您的時間。我路上遇到幾位網球部的隊員,就忍不住和他們聊了幾句。”她擡起眉毛輕輕一笑,仿佛事件開端那幼稚的惡意不存在一般。
這不符合事實。他的胸中湧起一股沖動,其難以追溯的來源與他目睹隊員向她找茬時何其相似。
“江原未免太過寬容,已經到了偏離事實的地步。”他忍不住沿着那股沖動還原事實,“幾位隊員的具體言行就不描述,有損隊伍形象,我已經提醒過他們了。”
真田本就嚴肅的臉愈發陰沉:“有隊員欺負你?”
江原真理連忙擺手,反應比被找茬時更加激烈:“沒有沒有!欺負這種詞實在太重啦真田さん!”
但他知道,真田會采信他的說法。果然,判官将視線移向自己。無需多言,他們達成共識。
“沒那麼嚴重!他們隻是想知道我是誰,我也想和他們聊聊天,想多知道一些關于立海大的事。本意是好的,結果是好的,中途有些小摩擦也無傷大雅吧。”她甚至還認真開始拆解原型。
“是哪幾個人?”真田問他。
“真的沒有關系!而且到後來我們聊得挺開心的,這一點柳さん也能作證不是嗎?”
真田的憤怒旺盛起來,對隊員,也對江原真理,黑色火焰氣勢洶洶。
憤怒的源頭,是關心與在意。
為罪人辯護比為自己反擊還要積極。解構幼稚後選擇原諒,面對勝利無動于衷,究竟什麼才能打動她?
他有些高興經過重重投射,自己大緻了解心中莫名緊張的真面目,可惜的是,新的不适浮出水面。
為什麼真田也會懷有這種感受?
他排斥壓制着不适,而兩者相較,他竟然更排斥真田。
這是事實,無法否認。他點點頭。
他們隻好作罷,将憤怒倒流回心中。憤怒作為情緒的表現被她軟綿綿的回答濡濕熄滅,僅餘些許燃料的殘渣。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真田壓了壓帽檐,向她走去,“時候不早了,我送你過去。”
江原真理的眼神與行動同步跟随真田的腳步。
不,他還有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弦一郎,今天就由我來吧。”他向前一步,“我有些問題要問她。”
遲疑的回答落地後,他接過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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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さん是有什麼想要問我呢?”
“進部活室之前,關于螳螂黃雀的話題,你有話沒說完吧。”
“嗯……可以這麼說。”
“是什麼?”
“隻是一些關于思維差異的感歎。”
他難以說服自己江原真理不是故意這麼回答的:“比起判斷總結,我更想了解過程細節。”
她熄滅怒火,又悄悄點燃求知欲。
“其實……我所說的……唔,解釋自己的比方就和解釋笑話一樣尴尬……那句話指的是我在向他們收集立海大的信息,而沒有意識到您在背後收集關于我的信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移開視線。
“所以你确實是在收集立海大網球部的情報。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做此選擇的動機缺乏說服力。”
“那柳さん為什麼要收集我的信息呢?”
是為了評估你對網球部的影響。如此簡單的回答,不知為何停在嘴邊遲遲無法說出。憤怒與不适提醒他正确答案,卻不願承認。
“那就由我先回答吧。因為我想了解網球部,我想更了解正選的各位,我想和各位的關系變得更好。”她停頓片刻,使出殺手锏,“我想讓大家‘喜歡’我,當然,是寬泛意義上的喜歡。”
到您的回合了。她的留白說。
“收集信息是我的個人習慣,僅此而已。”
沉默後是無力的反擊。
“原來如此。”她将目光轉向前方的音樂教室,移除落在他身上的壓力,“我到啦,今天多謝柳さん幫忙,各種事情上都是。”
他在此次交鋒中敗下陣來。當他竟真的順着她的思路開始問自己為什麼要收集她的信息時,他就已經輸了。
誰才是獵手,誰才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