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時候,他盯着鐵門邊的幾塊碎石看了幾秒,才緩緩将門掩上。
進入電梯之後,楊銘峰問她,“你覺得會是誰?”
白芷作思索狀,片刻後,内疚道,“抱歉,我是在走廊上聽見他們交談,但那時候人多,我又一直坐着輪椅,視線全被擋住了,真的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楊銘峰“嗯”了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白芷便問道:“除了你,還有别人有天台的鑰匙嗎?有鑰匙的人肯定可以排除。”
“那也不一定,萬一是欲蓋彌彰呢。”楊銘峰此刻已經調整好了情緒,臉上再看不出什麼情緒,和“項榛榛”愁眉不展的樣子對比鮮明。
電梯停下,白芷乖巧地和楊班長告别,不想正要出門的時候,輪椅被人從身後一把按住。
楊銘峰再次彎腰,将嘴唇放在項榛榛耳邊,低聲道,“榛榛,你不是也很好奇,今晚的投票結果是不是真的嗎?”
柔軟的嘴唇就抵在白芷耳邊的皮膚上,伴随着呼吸濕熱,狀似深情。
但她心如明鏡,這也是測試的一部分——忽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喜歡與不喜歡的分别可不要太明顯。
白芷忍着惡心,保持冷靜,但耳後還是泛起了一圈紅暈,讓人分不清是羞的還是氣的。她渾身發軟,軟綿綿道,“我是有點好奇,但你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就沒有必要知道。”
楊銘峰低笑一聲,站起身,像撫摸小狗一般揉了揉她後頸的皮膚,說道,“真乖。”
白芷“羞澀”地不敢看他,頭也不回地移動着輪椅跑掉了。
直到進了寝室廁所,她才惡狠狠地搓了一把自己的後頸,罵了聲“晦氣。”
果然,走捷徑都要付出代價。
“偏執暗戀者”的人設一旦立起來,就不能崩。
【屍屍,我髒了,我要盡快結束這個副本。】白芷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
【首先,不要這麼叫我,】旗袍女屍幽幽道,【其次,你得盡快找到劉明的死因。】
【要找到劉明的死因,我就得先找到劉明。】白芷思路清晰。
旗袍女屍無語望天:【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很清醒,】白芷道,【劉明已經告訴我們了,沒有人幫他,風霜刀劍的對面隻有他自己。所以,每晚被投出去的,不是同情劉明的人,更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自己。他的靈魂被分割成無數碎片,和我一樣寄居在别人的身體裡。】
【那你要比其他人更快找到他哦,】旗袍女屍好心提醒,【否則他就會被投出去。】
【我知道。】
這也是白芷煩惱的問題,失憶的兩個晚上對應着被高三七班集體“殺死”的兩個劉明,那麼,現在還剩多少個?何況就算玩家們真的找到了他,就能獲取他的信任嗎?
白芷不認為一個曾經飽受欺淩,孤立無援的人會輕信别人的好意,玩家們勢必要做出一些承諾。
但無論她怎樣憂慮,夜幕依舊不期而至。睡前,她照例在手心寫下“楊銘峰”三個字後,又用紅筆小小地在旁邊寫了一個“He”,如果明天依舊失憶,至少會比今天醒來時多一點線索。
至于剩下的,就隻能交給謝沉了。
月落星沉,如同之前的每一個夜晚,石籠高中的每一人,都擁有屍體般安詳深沉的睡眠。
六點,陽光透過窗簾,喚醒寝室裡的每一個人。
白芷陡然睜眼,他記得那個從天台翩然墜下的身影,也記得那個不翼而飛的紙片,更記得楊銘峰對她若有若無的試探。
昨晚的一切都猶在眼前。
李詩陽的尖叫聲傳入耳際,“怎麼辦,我們弄錯了,我記得,我記得啊......昨晚死去的何苒是無辜的。”
“别吵了。”趙雅揉了揉抽痛的額角,“與其在這追悔莫及,不如想想今天該怎麼辦。”
“可是......又死了一個人,又死了一個人啊,為什麼要讓我記得這些?我昨晚也投了何苒,但她的死是大家的決定,她不是被我害死的對不對?”李詩陽目光哀戚地看着趙雅,希望同她嘴裡獲得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趙雅的神色毫無波動,“我也将票投給了她。”
李詩陽喜獲同謀,心裡一松,下一刻,卻聽趙雅口中吐出毫不留情的判詞,“所以,是你,是我,是所有給她投票的人,一起害死了她。”
“我沒有!”李詩陽惱羞成怒,“就算我給她投了票,那也是被你們誤導!”
“誤導?”趙雅冷冷道,“不過我也确實奇怪,你之前不是和何苒當過一段時間朋友,應該對她很了解,怎麼也會選錯?”
李詩陽臉色慘白,幾乎将嘴唇咬出了血:“我說了是被你們誤導。”
“凡事論迹不論心。”趙雅目光不屑,“不要再貓哭耗子了,你自己做的選擇,不論是對是錯,你都得認。”
李詩陽渾身劇烈的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徒留白芷在一旁啧啧稱奇,這位趙同學,是怎麼做到年紀這麼小,就壞的這麼從容自洽的?還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