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數聲驚雷劃破天空,灰暗厚重的雲層裂開鋸齒般的縫隙,如猛獸張開巨口,大雨傾盆落下。
雷聲遮住了人聲,鄭铎神色疑惑,跨步擋在楊銘峰身前,故意大聲道:“你說什麼?風太大我沒聽清楚。”
楊銘峰眉頭微皺,和他對視幾秒,果斷繞開他往辦公室走去。
“等一下同學,我敲過門了,辦公室裡面沒有人——哎呀”鄭铎再次一個閃身擋住楊銘峰的去路,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了後者的視線,兩人拉拉扯扯,互不相讓,直到楊銘峰怒喝道:“該死,你給我滾開!”
他很少這樣失态,路過的學生神色疑惑地望過來。
鄭铎一手撐住走廊欄杆,吊兒郎當看着楊銘峰怒發沖冠,活脫脫一個欺淩三好學生的校園惡霸。
“咦,堂堂班長還會罵人呢?”鄭铎神色溫和,語氣卻是挑釁,“你這麼着急進辦公室做什麼,偷東西還是毀證據?”
“不知所謂!”楊銘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讓不讓開?”
眼見走廊上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鄭铎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放下了胳膊。衆目睽睽之下,楊銘峰還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門,才走進辦公室。
空無一人。
阮城的辦公桌,靜靜擺放着上午随堂檢測的試卷。
“都說了辦公室裡面沒人,你到底要幹什麼?”鄭铎倚在門口,故意大聲道,“班長就可以未經允許擅闖辦公室嗎?你總不至于是上午考砸了要篡改試卷吧?”
楊銘峰回過頭,眼神十分銳利,雖然他對這些便宜老師的尊重流于表面,但同學們的看法還是要顧及的。他很快收拾好情緒,淡然道,“下雨了,我幫老師們關下窗戶。”
說完,他便動作起來。鄭铎注意到,他每關一扇窗,都會假裝無意往窗下望一眼,似在觀察窗外是否藏了人。
顯然一無所獲。
鄭铎直到楊銘峰伴着上課鈴聲回到教室才離開,淋着雨跑回寝室樓,一把推開謝沉房門,便看見他衣着整齊幹淨地坐在書桌前閱卷,如果不是頭發上還沾着水珠,都讓他懷疑剛剛和他一起狼狽為奸偷雞摸狗的是别人。
謝沉也沒和他客氣,沖着桌上的試卷擡擡下巴:“一起找找,有沒有同一個姓名但筆迹沖突的。”
鄭铎依言行動,并問道,“怎麼回事?試卷明明還放在桌上。”
謝沉一邊将别别扭扭寫着“項榛榛”大名的試卷放下,一邊道,“從儲物櫃裡找以前的試卷偷梁換柱,希望不會太快被阮城發現。”
“沒事,還有别的玩家拖着他呢。”鄭铎讓他安心。
伴着窗外瓢潑大雨,他們快速看完高三七班三十多個學生的試卷。
在這一過程中,不時有其他寝室的玩家聚集過來,一同分析他們合力獲得的線索。
鄭铎放下手頭最後一份試卷,道,“他們随堂檢測的試卷一共三十三份,期中考試的則隻有三十二份,少的那一份應該屬于劉明。但我記得很清楚,剛來的時候,阮城告訴過我們班裡一共有三十五名學生,剩下的兩個人呢,失蹤了,還是死了?”
“都有可能,他們的消失會不會和我們失憶有關?”一個玩家說道,神色間不掩焦慮。
“有可能,那麼消失了兩個人,或許代表我們失憶兩天?”另一個玩家接着說道,“所以為了不失憶,就必須保護那些學生每晚想要在人群中抓的‘鬼’。”
“那麼這個‘鬼’和劉明又有什麼關系?”
“先不論這些人鬼不知的npc,你們還記得死去的玩家是誰嗎?第一天來的時候,可是一共有二十個玩家。”
房間裡一陣死寂。
半晌,一個玩家将視線轉向謝沉:“這些試卷有沒有問題?有筆迹對不上的嗎?”
謝沉搖搖頭:“沒有,筆迹全部都對的上。”包括被調包的項榛榛。
這至少可以說明,即使換了個靈魂,原主的一些基本習慣還是會被保留下去。
衆人有些遺憾,但也沒有覺得多麼意外。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那些學生抓‘鬼’的時候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隻是,如果筆迹并不能說明問題,楊銘峰那麼緊張又是為什麼?他們應該早就知道對比筆迹是沒有用的才對......
線索再次斷掉。直到時間來到下午,去雕塑教室的途中,白芷推着輪椅前進地格外艱難,隻因已經到了上課時間,走廊上依舊吵吵鬧鬧,許多學生都沒有按時進教室。
白芷對某個差點撞到她的女生說了聲“沒關系”,又似不經意般感歎道:“真羨慕你們啊,下雨天就可以上自習。”
女生看了她一眼,解釋道,“我們曹老師上午在操場上被足球砸了,現在估計還在醫務室開藥呢。”
這麼說老師不來上課也是可能發生的咯?白芷若有所思,正要艱難前行,忽然有人從背後穩住她的輪椅,謝沉道,“項同學,你遲到了。”
白芷靠着椅背,笑嘻嘻道,“可惜,不良少女逃課未遂,還得謝老師親自抓人。”
“不辛苦,”謝沉好脾氣道,“這是為師的本分。”
白芷:“哦。”
不一會,兩人進入教室,白芷被迎面而來的景象震驚住:滿教室鮮紅的人體雕塑上,竟然整齊劃一地浮現出初具雛形的五官,所有細節都分毫不差,仿佛複制粘貼。
白芷眉頭微蹙,不知為何,心中隐隐有種預感,他們是“活的”,或者說,有一天他們會變成“活物”般的存在。與此同時,一股忽如其來的恐懼如藤蔓般絲絲攫住她的心髒,仿佛内心有個倉皇的靈魂在發出警告:不可以,一定要阻止這一切發生!
“遲到就不說了,你緊張什麼啊?”一直盯着她的向菲菲突然開口,“難不成是因為我們昨天選到了正确的人,你在為誰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