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座幾個人紛紛側目,一幅失憶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的模樣,滿臉寫着“你真掃興”。
白芷毫不猶豫地回擊道:“這麼希望我被懷疑,你又是在替什麼人報仇嗎?”
“你......”向霏霏被她倒打一耙的手法震驚道,“你胡說!你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是......”
我們?
若隐若現的即視感讓她懷疑這段對話在真實的“昨天”裡也曾經發生過,無奈的是,她無法知道這個所謂的“我們”到底代表了什麼?
接下來是身為班長的楊銘峰的勸告,“你們不要再吵了。”說完,他雙手撐住兩人的面前的桌子,以一個極具壓迫性的動作俯下身來,用隻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把那些有問題的人都找出來,你們不要為了自己那一點私怨,誤導其他人的判斷。”
向菲菲不甘不願地“哦”了聲。
想起自己或許暗戀楊班長的人設,白芷努力擠出兩滴委屈的眼淚,找準角度擡起線條更加完美的左側臉,我見猶憐地看了楊銘峰一眼。
楊銘峰果然怔了兩秒,對向菲菲說,“菲菲,大家都是同學,你也不要總是為難榛榛。”
向菲菲:“......?......!”綠茶就該被浸豬籠啊啊啊!!!!
項榛榛滿懷感激與羞怯地沖楊銘峰投去一瞥。
楊銘峰理理衣襟,滿意離去。
徒留一臉紅溫的的向菲菲,以及圍觀全程,此刻正雙手抱胸目光審視神色一言難盡的謝老師。
白芷莫名有點心虛,又隐隐覺得不對勁,原來美人計這麼好用的嗎?她昨天,不對,是前天應該已經有點崩人設了,楊銘峰竟然一點也不懷疑她?忽悠兩句就沒事了?是另有隐情,還是......
白芷神情微凜,腦子裡忽然劃過一掃亮光,如果不是所有人都會失憶呢?
這或許可以解釋一個根源性的問題: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如果大家每選出一個“正确”的人就會失去和這個人有關的所有記憶,同時忘記前一天發生的事情,那麼他們現存的記憶就會變成:大家每晚都在投票,讓一個看似異常的人死掉。偶爾他們會發現自己的記憶似乎發生了斷裂,會忘記前一天發生的事情,把前天當成昨天過,可大家卻一點也不驚奇,依舊按部就班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這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除非他們對時間的概念和人類世界不一樣。
副本的世界當然不是唯物的,之前幾個副本中的npc對鬼怪,半獸人等等存在的接受,都可以看作是基于世界觀層面的設定。但時間是另一個緯度的東西,隻要大家還生活在三維空間裡,對時間流逝的線性直覺就會是正常人的基礎共識,就像所有人都默認“人都是會死的”一樣。
否則,他們面對的就不是npc,而是外星文明。
【統統,】白芷緊急呼叫旗袍女屍,【這個世界關于時間的設定,我說的是關于記憶,時間方面的認知和現實世界一樣嗎?會不會他們對時間的感知本來就不是線性的,而是斷裂的,跳躍的?】
【你在說什麼?】系統摸不着頭腦,【如果不能保證npc的基礎認知和思維邏輯與人類一緻,這個遊戲就會崩......】
系統陡然掉線。
白芷竟然還分心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這倒黴女屍觸發了什麼禁忌詞。
不過,系統的反應至少可以排除掉她對時間設定的這個猜測。
那就隻剩另一個原因。高三七班的每一個人都在潛意識中清楚一個概念,他們天然地知道自己失憶的原因,也知道每一次投票會産生的結果。而這個概念的來源,會是無數次的循環後形成的所謂集體潛意識嗎?
還是說,是某個人或者某個群體推測出了這背後的一切後,将這個概念植入到了全班學生的腦子裡?
又或者是說,不是推測,而是他本來就擁有不曾失憶的上帝視角?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的話,白芷想到楊銘峰。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位班長不用參與晚上的發言投票環節,同時也沒有人會懷疑他。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剛才的楊銘峰會輕易相信白芷假裝出來的愛慕,一定是昨天的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打消了楊銘峰的懷疑。
白芷失去了記憶,而楊銘峰并沒有。
高三七班的班長,是否在這場遊戲裡承擔了上帝,或者說審判者的角色呢?
白芷看着面前形容詭異的半成品雕塑,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原來就算失去了記憶,就算她度過了無效重複的一天,就算所有的一切都無從對比,她依然可以找到那個“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