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白芷神色平靜,平靜到一副“活人微死”的狀态,仿佛和她的同學們不在一個圖層。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有點亂,因為她不能再把劉明當成一個普通的npc,她和劉明共情了。
白芷再次想抽煙,這是她和謝沉分手後重新找回來的習慣。
她也曾經為了謝沉很努力地學習工作生活,假裝成正常人融入這個世界,但似乎效果并不算好,最後被人輕易看穿,隻能狼狽離開。
那是她還在和謝沉談戀愛的時候。
雖然已經搬出謝家,但偷偷和養父母的兒子,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哥哥談戀愛談到談婚論嫁的一步,完全是她之前想不到的。
謝家父母也沒想到。所以謝沉在自己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就被父母瘋狂打壓,一度資金鍊斷裂差點把公司賤賣。
兩人被發現純屬意外。白芷提議假裝分手先把難關度過,結果被謝沉冷臉拉上床最後隻能哭着道歉。白芷還提議用自己父母留下的遺産給謝沉救急,可惜再次被無情拒絕,他說:“姐姐,我還年輕,還想繼續努力。”
“......”
最後謝沉還是把公司賣了,然後用一筆還算可觀的數目給賀銘的遊戲公司投了天使輪。
這個決定現在看來不算失誤,但對那個時候的白芷來說,這或許就是一個放棄的信号。因為這件事是謝沉瞞着她做的,而且沒過多久,她就從别人那裡聽見了謝沉和别人訂婚的消息。
雖然訂婚的事被謝沉堅決否認,但兩人也為此結結實實吵了一架,最後謝沉被一通電話叫走,許久都沒有出現。
她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養父母是在賀家的一個晚宴上。
作為半個謝家人,她也收到邀請。隻不過因為一些事情被耽誤,姗姗來遲。
心不在焉應酬一輪,去陽台透氣的時候,她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謝沉父親的聲音:“你真的确定是她了?”
謝沉說是。
謝嘉義似乎歎了口氣,聲音都顯得蒼老了幾分,“我對你沒有别的期待,隻希望你可以健康和幸福。”
謝沉說:“謝謝爸爸,我現在很幸福。”
但是謝嘉義不為所動,反問他,“那今天她怎麼沒有和你一塊過來?”
謝沉說:“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請你不要對兒女的感情生活幹涉太多。”
這話一語雙關,直戳心窩。白芷以為謝嘉義會讓謝沉滾,但隻聽見他平靜的聲音,“我不同意這件事,無關門當戶對,也無關你們所謂的兄妹身份,我沒那麼迂腐。我不同意,隻是因為白芷這個人不合适。”
“她是一個感情淡漠的人,不适合你。”
“我和你媽媽養了她十幾年,但她從來客客氣氣,心底裡并沒有把我們真的當家人。
“陪了她近十年的小貓死了,她冷靜處理屍體,眼淚都沒有一滴,第二天馬上帶回來一隻新的。
“高中畢業那年,她聽說最好的朋友要出國讀書,同樣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平靜地就像馬上要離開的是一個陌生人。
“謝沉,你真的确定她愛你嗎?”
白芷緩緩靠在牆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聽下去。因為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謝沉的回答。
恍惚間想到,倆人這次吵架,似乎就是因為謝沉指責她不愛他,聽見他要訂婚的消息竟然半分着急都沒有,一副随時可以分手的模樣。
謝嘉義最後說,“我和白芷的父母是多年朋友,他們夫妻倆英年早逝,我很遺憾,也很痛心。我替白芷和她那些親戚打赢财産繼承的官司,将她接出孤兒院,視如己出,養大成人。但就算如此,這種家庭背景的小孩,是沒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的。
“這才是我覺得你們不合适的原因。”
白芷面無表情看着那個屏風,她甚至可以聽見謝沉略顯沉重和壓抑的呼吸聲,但依然沒有聽見一句的回應。
仰頭喝完杯裡的最後一口酒,白芷轉身離開了晚宴。
然後分手,辭職,和謝家徹底斷開了聯系。
那天以後,她去全世界旅遊,嘗試了跳傘、滑雪、蹦極、賽車等等一系列極限運動,每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她都有些傷心地發現,自己确實和這個世界沒什麼聯系,對它也不夠熱愛。
所以更适合她的,還是這個無限流世界,不是嗎?
就這樣,在如此緊張刺激、生死攸關的投票環節中,項榛榛同學竟然走神長達二十分鐘。直到有人撞了撞她的胳膊,“到你了項榛榛,目前已經有三個人指認你行為異常了,你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白芷神色淡漠地靠在輪椅上,滿臉寫着“想死”。擡起頭,掃過那一張張各懷鬼胎的臉,懶洋洋道,“愛投不投,愛死不死,有什麼好解釋的。”
“......”
李詩陽極小聲地提醒了一句:“不解釋,你可能就會死。”
白芷單手托腮,開口依然是一副已經活膩煩的腔調,“死就死了,爛命一條,早死還能早超生。”
說完甚至打了個呵欠。
高三七班全體:“......”好好好,你不怕死,你了不起。
他們不是沒見過不怕死的。
但見過的,都是那種讓人膽寒的,而不是這種讓人手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