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殺”的畫風在白芷這裡急轉了個彎之後,終于回到了正軌。
“不甘心怎麼了?我被人打了,難道不甘心想報複一下都不能嗎?”葛航就是剛剛被點名的那一個,如今急的臉色通紅,“我倒是覺得李郁最有問題,他被你們欺負的時候那種冷漠隐忍,憋着不出聲的樣子才比較可疑吧?”
白芷認出那個李郁,就是那天被魏之遠一行人在餐廳熱飯澆頭受害者。白芷教訓魏之遠,算是間接地幫了他。
于是白芷顯得更可疑了,趙雅立刻找到這個突破口,再次給她投了一票。
在白芷的信譽度愈發岌岌可危的時候,有一個人将票投給了葛辰,并且否認了她的觀點,“我覺得如果真的是項榛榛,她不會那麼簡單粗暴地去幫助李郁,那樣太明顯也太冒險了。大家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斷,不要再浪費一次機會。”
這次相信白芷的人還挺多的,下一個人也接上,“就是,她太浮誇了一點也不像,那個人那麼......那麼想活,不可能說出早死早超生這樣的話。”
說到最後,他聲音變低,竟然顯得艱難,真跟良心發現了一般。
“确實,”下一個說話的,是高三七班常年和楊銘峰交替考第一的學霸陳若星。他冷靜地推了一下眼鏡,開口道,“人可以僞裝自己的個性,但永遠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本質,而一個人的本質,永遠體現在他最在意的東西上面。那個人,最在意的事情是活下去,以及......我們都知道的事情我就不重複了。基于以上,我還是覺得李郁比較可疑,人最本能的情緒反應是很難掩藏的。”
陳若星的話有理有據,引起一波跟随。
而李郁,臉色愈發蒼白,卻失去了解釋的機會。
白芷冷眼旁觀,話說到這個份上,加上劉明那篇作文裡反複強調“岸的這邊,隻有他一個人”,已經基本可以确定:這個藏在高三七班的“狼人”,不是什麼替劉明抱打不平的“好心人”,而就是死去的劉明。他以某種方式變成了其他人的樣子,打算替自己報仇。
隻是不知道,如果真的被發現,會有怎樣的結果。那個大概率以他為原型的雕塑,會受到怎樣的影響,是繼續自己塑自己,還是就此停止生長?
向霏霏這次也嚴肅了很多,短暫的思考之後,将票投給了李郁。
很快,投票結果出來,李郁的出局毫無異義。
和昨天被自殺的羅非不一樣,李郁收起了剛才假裝的瑟縮和恐懼,在人群中冷笑一聲,自己走了出來。
以前和李郁比較熟悉的同學,不由驚呼一聲,“這個表情......他真的和李郁不一樣!”
夜風中,“李郁”看着自己朝夕相處的同窗們,神色冷漠,毫無懼色。其他人或低頭或轉移視線,或強撐着頭與他對視,一副你都要死了,還能将我如何的神情。
“你們所有人,都會付出代價。”他蓦地一笑,然後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後背發涼的話。
“我是殺不死的,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聞言,衆人都變了臉色,思索起他這句話的含義。
卻見李郁哈哈大笑,後退數步,張開雙臂後背騰空,毫不猶豫地從頂樓邊緣墜下。
“砰”地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炸響在衆人耳邊。
一片死寂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讷讷開口,“他剛才說的,他是殺不死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嗎?難道永遠都不能結束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隻覺冷風吹過,背後爬滿寒戰。
“結束了,我們回去吧。”楊銘峰一手插進褲兜,面沉如水,冷冷看了眼“李郁”墜下的地方,轉身走了出去。
衆人這才互相看了一眼,面色難看地離開天台。
“我知道了!”
教師宿舍樓,在陽台圍觀全場的某個玩家猛地拍了一下欄杆。
“劉明是跳樓死的!他在複仇,讓每個霸淩過他的人,都嘗試一下和他同樣的死法,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跳樓自殺,還是被人推下去的......你覺得呢何寬,你怎麼不說話......卧槽,你的臉怎麼了?”他滿臉驚悚地看着自己的室友。
“什麼怎麼了?”何寬不明所以,但見楊柏神色可怕,也不由後背冒冷汗,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隻覺得觸感非常奇異,好像指尖碰到的不是柔軟的皮膚,而是一層年代久遠,發潮鼓包的脆弱牆皮。
楊柏眼睜睜看着自己室友臉上的皮膚,隻要被輕輕一碰,便一層層剝落,露出下面一層紅嫩的肌理......
“你快把手放下......”楊柏慘白着臉後退。
何寬苦惱地将眉頭皺成波浪,一邊死命揉臉,一邊眼中泛淚,“對不起,可是我......我停不下來。”
楊柏飛速跑到書桌前,拿起上面放着的一個圓鏡,怼在何寬眼前:“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别摸臉了,你的臉皮,不是,你臉上的皮膚一直在往下掉,白色的骨頭都要露出來了。”
何寬猛然間從鏡子中看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難以接受地大吼一聲,抱着頭蹲下,将臉埋進雙膝之間,大塊大塊的皮膚如同牆皮簌簌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