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飛快地回憶着來到桐花鎮後經曆的一切,鹿霖說答案已經告訴過她.......究竟是她忽略了什麼?
白芷不敢耽誤,從身份暴露到被銷毀的窗口期隻有三十分鐘,又經過了和鹿霖的一番交涉,她必須在僅剩的時間内找到回去的辦法。
“團圓祭就要開始了你去哪裡?”
林子瑜望着白芷風一樣的背影,語氣緊張又疑惑。
“當然是去找死啦!我——靠,這獅子怎麼也瘋了!”一個玩家被緊随其後的大獅子原地撞成陀螺。
一人一獅在這個本就暗流湧動的長街上引起不小的騷動。
敏銳如賀七,甚至可以在鹿霖一貫淡漠的面具下看出幾隐隐的不安以及......莫名的期待。
他們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呢?
碩果僅存的幾個玩家對視一眼,穩了穩心神,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高鴻已死,除了聞野等少數幾個擺爛的玩家,其他人馴化聖子聖女的進度都大差不差,鹿死誰手當真不好說。
漸漸地,鎮民們朝拜的聲音隐約傳來,擡眼隻見遠處煙霧霭霭,神像隊伍在信衆的山呼海拜中緩緩前進,似乎是往聖殿方向來了。
又不知從何時開始,聖殿内風止雲歇,似乎被人按下暫停鍵,時間與空間都凝固,困住了長街上的所有生靈。
玩家們略帶不安地帶着自己的聖子聖女候在長街兩側,一個個屏息凝神,等待來自祂的審判。
在場唯一敢動的,就隻剩下棺材房裡的白芷了。
“江狸記下了完整的曲譜。”
“你已經拿到了。”
鹿霖這樣告訴她,可是哪怕旗袍女屍用量子速讀的方式翻閱江狸的記憶近十遍,也沒有絲毫結果。
【看來關鍵時刻,還得靠人腦。】白芷遺憾地表達了對系統的失望。
旗袍女屍羞憤地翻了個白眼,【你行你上啊魂淡!】
從江狸房間裡帶回來的東西鋪了滿地,信件、數學書、課外書,還有一根斷弦。
在哪裡?和江狸有關的東西隻有這些了。
白芷指揮謝獅子将裝着斷弦的木盒子踩碎——沒有發現任何機關。
數學書和信件也被她一一檢查過,沒有能藏下一張曲譜的夾頁,對着光也看不出隐藏的筆迹。
會在哪呢?
白芷拿起那本課外書,薄薄一本,講述了一個騎士帶領無辜百姓反抗殘暴國王統治的童話故事,象征意味很濃,但也隻是個童話罷了。
長街上的動靜越來越大,袅袅煙霧甚至透過窗框飄了進來,混合着廟宇香燭特有的腥膩滋味,令人胸口發悶。
白芷使勁眨了眨愈發幹澀的眼睛,旗袍女屍冷酷地通知她:【還有五分鐘。】
不遠處,霧氣在長街彌漫,漸漸遮蔽了天色,也把近在咫尺的面龐都變成模糊的剪影。
擡起頭,唯有被高高擡起的神像衣擺落入眼簾,層層疊疊,紋樣清晰,華麗繁複。
如此反差,玩家們竟不覺恐慌。
滿足的笑容漸漸浮現在所有人臉上,衆人的視線跟随高高在上的神像移動,目光喜悅而平靜。
祂的神力撫平了不安,淡漠了苦痛,所剩唯有混沌中的沉寂。
偏偏賀七聽見了林子瑜頗為高深莫測的呢喃: “很奇怪,我因為感覺不到恐懼而恐懼。”
一瞬間回神。
接着心口發涼。
不要,不要溫馴地走入那個良夜。
随着祂的到來,原本若有若無的喧嚣徹底靜了。
白芷起身将棺材房的窗戶徹底關死。
于是小小房間成為長街上的一座孤島,失去了光明,也不再有煙霧飄散。
點燃燭台上剩下的半根蠟燭,白芷盯着那縷氣若遊絲的光,心想,堅持五分鐘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
白芷不再盲目翻找,而是快速回憶起江狸的過去。
是年複一日上學、拜神、上學的日常,和所有桐花鎮人的生活一樣,平靜如死水。
成為鹿隐的學生是唯一的變數。
在那之前,她隻是無意識地憧憬着長大與離開,在那之後,她知曉了怎麼離開,或許也知道了為什麼要離開。
閱讀江狸的記憶就像看一部隐晦的電影,白芷無法探知她的内心,隻能從行為中揣度與描摹。
比如,她開始刻意疏遠自己的父母,大概是一個已然覺醒的npc無法再用原本的心态看待所謂“血緣之親”。
比如,她對鹿隐軟磨硬泡,拉着他勸說燕如和家暴的丈夫離婚,勸說打算還未成年就打算退學結婚的周鴛繼續學業,并承諾鹿隐和自己都會提供幫助。如此笃定,或許是看準了鹿隐生而為人的善良,也或許是拿捏了他作為在場唯一“真人”的“救世主”心态。
結果也如她所願,鹿隐的“學生”越來越多。
再比如,她為了放學後有更多時間和鹿隐學習那首曲子,在學校裡加倍用功苦讀,連課後作業都扔給鹿霖和小乖幫她寫,隻為擠出時間完成鹿老師的才藝訓練......
落在手背的燭光猛地一顫,白芷豁然睜開眼。
不對勁,這裡說不通,用功苦讀和不寫作業是矛盾的,一個學霸把作業教給成績不如她的同學完成也是不合理的,更何況,鹿霖和小乖也要和鹿隐學唱曲。
側過頭,影影綽綽的燭光下,牆角依次排開江狸初中時代的六本數學書。
他們能拿到這些書不是偶然,而是江狸的房間内,隻有這些。
為什麼偏偏是數學書,不是别的科目?
原來答案早就寫在這裡了。
“江狸偷偷記下了完整的曲譜。”
原來鹿霖說的不是“記憶”,而是“記錄”。
數學書有六本,三人合力完成的是最後一本。
翻開後,白芷看着那些錯的匪夷所思的課後計算題,一字字看過那些用紅筆寫就的正确答案,還有數字周圍類似筆誤的小點與橫線,心跳也仿佛随着數字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