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霖回過頭,向來淡漠的眼中湧上難以置信:“ 你在說什麼?”
白芷把玩着脖子上的項鍊,心道這隻項鍊既然能将小骷髅帶出副本,想必也能再帶出一個npc。殘忍點看,他們本質上都不過是一團數據。
【這有什麼殘忍的,你們人類也不過是一團基因的排列組合罷了。】旗袍女屍見縫插針怼了一句。
白芷隻盯着鹿霖。
“你就甘心被聖殿馴化成寵物,一輩子當個行屍走肉般的聖子?”幾乎是蠱惑般的,白芷勾起嘴角,輕聲道,“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吧,替你自己,更是替真正的江狸。”
鹿霖嘴角因緊繃而泛白,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一瞬間,屬于江狸的記憶不可抑制地湧了上來。四目相對,白芷仿佛看見無數歲月在他眼底流淌,那是他們共同經曆過的曾經。
那是一些踽踽獨行的年輕人,困惑于自己的存在,困惑于祂的教條。祂為桐花鎮的每個人制定了相同的守則,生活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嚴絲合縫地運行,大人們對許多話題常常諱莫如深,他們看着周圍人上學、辍學、拜神、結婚、生子、拜神,直到老死,再由下一代繼續重複着上一代的命運,偶有死亡的意外,但從未有過命運的例外。
他們于是渴求成為那個例外,就像渴求桐花鎮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仿佛一個祂之外的神明聽見了他們的渴望,這些年輕人蓦然發現身邊有一個成熟穩重、足智多謀的成年人竟能懂得他們。
記憶中他似乎也沒有離開過桐花鎮,卻似乎懂得很多桐花鎮人都不懂得的事情,甚至可以未蔔先知,幫他們提前規避掉很多麻煩。
但更多的時候,這個人看着他們的眼神會莫名帶着些審視,似在盤算些什麼,讓人莫名覺得危險。
哪怕他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親兄弟”,鹿霖也看不透他,總覺得鹿隐人如其名,周身都萦繞着一團迷蒙,讓人不由自主敬而遠之。
直到那一天,他在經過江狸家門口的時候,看見兩個形容稍顯猥瑣的陌生男人借宿,而江狸竟一改往日的機警聰慧,毫無防備地将人迎進家門。
鹿霖暗罵一聲笨蛋,正要将那兩人趕出來,鹿隐卻突然出現擋在了他身前。
他的親哥哥看着他,歎了口氣,“小朋友,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命運,會很麻煩的。”
這個人總是語焉不詳,鹿霖已經習慣了,但那一刻,莫名的直覺劃過心頭。
鹿霖陡然間想起了鎮子裡偶爾會無緣無故死掉一些人,但很奇怪,哪怕是這些人最親近的家人摯友,也說不出他們的死亡原因。
就像......無緣無故被抹去相關的記憶般。
陌生的恐懼引起一陣顫栗。很奇怪,鎮子裡死了人,這樣大的事情竟然從來沒有人調查,隻是村長出面安撫家屬一番,就草草入葬了事。
應該有人調查的,應該給出原因的......
應該,除了村長以外,還要有一些人,甚至是一個專門的機構來處理這類情況才對,那可是死了個人啊,又不是壞了個玩具......
在鹿隐的歎息聲中,無數“應該”鑽進腦海。鹿霖感覺自己似乎馬上就要觸及到某些真相,但又和真相之間隔着一層穿不透的紗。
但無論如何,他十分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将不惜一切代價救下江狸,絕不能讓這個活潑明媚的女孩變成一具死因不詳的冰冷屍體。
那一天,他的确成功了,他的成功甚至觸動了鹿隐,将鹿隐變成了夥伴們的鹿老師。
可是那又怎樣呢?命運設定好的程序如同滾滾巨輪,将一切旁逸斜出無情碾碎。
他還要再試一次嗎?這次的賭注或許就是自己的命。
眼前的女孩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意,她嘴角的微笑一如從前明媚,“可是鹿霖,自從打開了那扇門之後,你對‘活着’、對‘生命’的定義真的還和從前一樣嗎?”
“......”
鹿霖望着白芷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苦笑一聲。這兩個人,連勸人做壞事時的狡黠都如出一轍。
鹿霖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終究無法拒絕。
在白芷滿懷期待但又隐藏不住緊張的眼神中,他終于開口, “江狸很聰明,她早就偷偷記下了完整的曲譜。而且據我所知,你已經把曲譜拿到了。”
白芷:“!!!”
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