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點奇怪,”小乖終于察覺到不對,“你和鹿家兄弟一直玩得很好,應該比我更了解他們才對啊,江……”
他發現自己念不出江阿花的原名。
“你也失去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小乖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接着又變成慘白。
明明已經努力咬牙克制,毫無血色的雙唇仍舊在微微顫抖,像遭遇到了什麼超出他理解範圍的恐怖事件。
白芷緩緩回頭。巷外停着一輛锃亮的黑色小轎車。後排的車窗降下三分之一,露出鶴先生半張側臉。
他甚至都沒有睜眼,隻隐約露出一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姿勢。
但小乖的手都在抖,将書交給白芷,低下頭小聲說道,“我要走了。”
不等白芷再問,他已經快步走到轎車旁邊,深深呼吸了一次,才抿着唇打開車門。
期間沒有再和白芷他們有過視線交流。小乖上去後,那輛車也沒有立刻開走。
從白芷的角度,隻能看見鶴先生睜開眼,面對一直低眉順眼和他解釋着什麼的小乖,慢慢伸出手,很輕柔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
不像對晚輩,而是像對待一隻小貓小狗。
小乖拱起的脊背一直在顫抖。
“你要做什麼?”聞野突然抓住白芷的手腕,試圖阻止她的動作,“那可是鎮長,你不要往槍口上撞。”
“謝了。”白芷收到他的好意,然後毫不猶豫地甩開他,上前屈指敲響車窗,“鶴先生是嗎?我們聊聊。”
聽見她這毫無敬意的開場白,小乖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鶴先生依舊靠坐着,對她的挑釁仿若未聞,撫摸小乖後頸的手卻不自覺用了點力氣。
在小乖一瞬間痛苦的神色中,白芷直起身,慢條斯理問道,“對待我這樣一個破壞規則的不穩定因子,鶴先生很頭疼吧?畢竟,這小鎮裡的秩序都是您費盡心血才建立起來的。”
鶴先生終于一點點放下手,轉過頭,纡尊降貴地對江同學投以一瞥,“小姑娘套話上瘾了。”
兩人目光相對。
隻是平淡的一眼。
霎時間,白芷心髒緊縮,仿佛又感受到了每次祭拜時來自神像的壓迫感。
她簡直要用盡行走江湖以來的道行,才能在這個老狐狸面前保持神色不變。
但隻換來鶴先生一聲輕笑,仿佛是在告訴她:你還是太年輕。
車窗關上,小轎車在她眼前平穩滑走。
白芷面沉如水。
這該死的勝負欲,誰懂啊!
四人/獸小組趕回聖殿,聞野看着一路上都在生悶氣的江阿花,終于忍不住關心道,“江姑娘,你故意引火上身,是為了拯救那個小乖嗎?”
江姑娘回以沉默。
聞野感受到身後大獅子的死亡凝視,幹巴巴道,“不想說算了。”
他真不是對别人家的聖女有意思,而是自己的聖女一整天都像提線木偶般一令一動,完全無法和他産生正常人之間的交流,冷暴力使人崩潰。
眼看要進入聖殿,江同學終于開口,“保護小乖隻是原因之一。另外,我也想激怒一下那位鶴先生,看看能不能獲得一些新的線索。”
那些讓人感覺違和的謎團,肯定需要更多信息才能解開。
聞野默了默,感覺有被卷到,又有點凄涼:人家也好想變成大狗熊躺平讓聖女帶飛哦!
就在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聞野忽然意識到什麼。接着一寸寸轉過頭,看向身後那隻悠哉悠哉的大獅子,腦海中閃過一個他之前從來沒有注意到的解題思路。
“我的書記得還我。”白芷打斷聞野的沉思,提醒他交出自己的東西。
聞野似乎有些心緒不甯,愣了會才反應過來。回到棺材房将自己研究了一晚上的桐花鎮初中數學拿出來。
白芷看了眼,小骷髅抱出來的也是兩本數學書。
整整齊齊六本。
是江阿花僅存的求學痕迹。
不過這些都讓她來不及感慨和細究,因為一進房間,言言就将桌上的神啟叼過來仍在她手邊。
進入晚自習的過程可謂非常自然。白芷歎了口氣,翻開神啟,然後緩緩皺起了眉。
一條新出爐的神啟赫然在目:“你們所有人,要沉靜、虔信地拜我。來去路上,除了我,不可與其他生靈産生溝通。”
白芷惡狠狠地阖上神啟。
壞消息是,她被針對了。
但也有一個好消息——她似乎猜到了一個關于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