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在耳邊炸響,一陣陣地動山搖。在巨獸的撞擊下,對面的棺材屋都來不及呻/吟一聲,立刻摧枯拉朽般倒下。
棺材闆闆下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是一個陌生的男玩家。
從白芷的角度,能看見猛獸粗壯肮髒的蹄子和堅硬銳利的龇毛。它小腿往後繃緊,仿佛拱着鼻子在廢墟裡嗅着什麼,喉嚨中發出興奮至極的粗喘。沒多久,伴随着男玩家噩夢驚醒般的尖叫,地面上響起西瓜碎地般的破裂聲。
猛獸的嘶吼聲愈發興奮高漲,涎水順着毛發滴落的聲音黏膩又清晰。
巨獸的陰影從高中俯下,落在那已經摔出腦袋瓤卻仍舊手腳并用扭曲着往前爬行的玩家身上。
獸影猙獰,人身畸形。
那一刻,在旁觀者眼中,隻覺人與獸已融為一體,
劇烈的光芒在眼前爆開,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卻根本壓不住猛獸此起彼伏的嘶吼聲,眼看窗外無數棺材屋搖搖欲墜,白芷害怕地抱緊了自己,嬌滴滴問道,“今晚怎麼會有這麼多野獸下山?昨晚不是才隻有三隻而已嗎?”
謝沉看着下意識往自己懷裡躲的狐狸精,往後一步拉開距離:“别問我,等天亮了你自己就能明白。”
白芷:?
系統:【他在鄙視你現在的智商。】
白芷不理會系統的風涼話,繼續和謝沉貼貼:“那為什麼我們的房子沒有被野獸攻擊?”
她的确好奇,目之所及之處是人間煉獄,他們的小破屋被巨獸環伺卻毫發無損,猶如狂風暴雨裡莫名安穩的扁舟。
被擠進牆角的謝沉指向對面:“你的窩在那邊。”
紅狐狸芷眼神濕漉漉看着他:“可是人家想離你近一點嘛。”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白芷話音落下的一瞬,兩人所在的棺材房立刻發出一陣劇烈的晃動,白芷驚叫一聲往謝沉身上撲去。
預想中的溫暖懷抱沒有到來,白芷狠狠撞向冷冰冰的牆,動靜之大差點把棺材闆給掀翻。
怒氣沖沖擡眼,卻見謝沉滿臉莫挨老子的嫌棄:“江同學想給野獸當夜宵,就離我再近點。”
腦袋被撞過的白芷短暫地恢複了一下智商,想起神啟裡的禁忌:“聖子聖女不可與飼養者産生不純潔的感情。”
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白芷揉着鈍痛的額角,等待這陣眩暈過去。
她這邊消停了,棺材屋受到的沖撞果然也随之消失。
隻不過兩人現在還不明白,所謂“不純潔的感情”的定義,并不是那樣簡單。
恢複智商的白芷也恢複了一點人性,皺眉看着對面的棺材屋一間間倒下,她默默道:“我是真的不想當聖女。”
說罷,她動了動手指,觸到藏在衣襟裡的項鍊。
不遠處的棺材屋裡。
仿佛被冰冷的鋼筋橫貫頭顱,林子渝腦海中的鈍痛不停地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經,以緻連近在咫尺的危機都被忽略。
鮮血滾燙,澆灌在對面人空洞洞的眼眶中,“姐姐,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哪怕窗外電閃雷鳴,眼前天旋地轉,她也無法忽略那道熟悉的聲音。
那是和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啊......
她曾經最親近的人,一體雙生,她能感同身受他所有的痛苦、絕望,以及孤身赴死的寂寞。
“姐姐,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閃電撕開夜幕的縫隙,眩光中一隻慘白的手伸了出來,仿佛是逝去的人在向她求助。
大地在震顫,耳邊隆隆作響,驚雷一陣接着一陣,讓人無暇思考。唯有腦海中熟悉的聲音發出溫柔而絕望的召喚:
“姐姐,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好......”林子渝雙眼通紅,沖着裂縫中的枯掌伸出胳膊,喃喃道,“我們一起回家......”
凜冽而真實的疼痛,猝不及防刺進她毫無防備的虎口。
渾身血液倒湧,林子渝痛極尖叫。
刹那間醍醐灌頂,是閃電劈開混沌,露出斑斑真相。
兩雙沾滿血污的手緊緊握住,他從嗓子裡斷斷續續擠出氣音,“姐姐,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眼前隻有裝神弄鬼的怪物。
“你不是我弟弟!”
耀眼的白光從空中落下,眼前門窗皆碎,地面傾斜,林子渝的眼瞳頃刻間亮如水洗,熱淚滾滾而流,她知道自己走出了心魔。
“你不是我弟弟,”她望着對面那個神色莫測的聖子,笑得讓人想哭,“他是我親弟弟......怎麼會不想我好好活着?”
聖子,也就是小苟同學站在門邊,有片刻無計可施的懵然。
良久,他帶着幾分惱怒與不甘,冷笑一聲,“竟然被你逃過去了......”說罷轉身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往地上一躺,竟然就這麼和衣睡去。
林子渝呆了一呆,為這突如其來的解脫不知所措。
等她緩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直瘋狂攻擊的野獸早已消失,原本晃成滾筒洗衣機的房子重又安靜如雞,穩穩卧在街邊。
耳邊殘留的,唯有窗外雷雨交加的嘶鳴。
還有回憶裡,那個上來就拽住自己狠咬一口的......骷髅頭?
林子渝在漫天風雨裡望着自己的手背沉思,剛剛救了自己的,到底是誰家的外挂?
一夜混亂。
叮鈴鈴~
叮鈴鈴~
細碎的鈴铛聲幽靈般飄蕩在聖殿的長街上,白芷猛然驚醒。
先是有些恍惚地看了眼窗外,接着對上謝沉清醒的雙眸。
“我昨晚什麼時候睡着的?”白芷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