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一陣格外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直腿女郎依舊在他們隔壁閑庭信步。
但他們隻有三個小時。
花裙子咬緊後槽牙,拽着白芷視死如歸道,“我們現在立刻馬上沖過去!”
“等一下,”最前面的大高個抖着聲音求助,“我需要武器!”
“哦,這個我有。”白芷在一衆詭異的目光中,舉起手中那根質地堅硬、長短适中的......腿骨。
道具,這隻是道具......白芷假裝淡定地默念兩句,将骨頭抛了過去。
大高個誠惶誠恐地接過。
“你找的裝備呢?”白襯衣戳了戳花襯衣的肩膀。
花襯衣默默地看了眼手中的不鏽鋼叉子,倔強道,“我會把它插進喪屍的眼睛裡!”
白襯衣抱着自己的黑瓷西餐盤,幸災樂禍道,“祝你好運!”
接到武器後的大高個臉一皺,眼一閉,帶大家激情闖車廂。
浩浩蕩蕩的隊伍勢不可擋,玩家們腳踢骷髅頭,拳打無臉鬼,大腿骨左劈右砍打地鼠,終于沒有絲毫停頓地抵達四号車廂終點。
廚房就在眼前,豪氣沖天的大高個擡腳踹開玻璃門,同時将手裡的大骨頭狠狠一掼。
“啪”地一聲,一道殘影從大家眼前飛過,重重砸落地上。
沉重的腳步聲消失了,但與此同時,更為整齊的笃,笃,笃......依然盤旋在耳邊。
車廂門緩緩關上,大家看着在廚房裡有條不紊備餐的一衆工作人員,後背微微發冷。
慘白的燈光下,一個巨大的烤箱裡閃爍着陰冷的紅光,踩着高跟鞋的女郎們或穿着乘務員制服,或穿着廚師服,頂着一張或濃墨重彩或五官模糊的頭顱,像一個個人工智障般動作僵硬地切菜煮飯,時不時還會咯吱咯吱轉動腦袋,對着來訪者裂開紅唇,粲然一笑。
而他們背後的架子上,則挂着幾大串血淋淋的肉,剛被剝了皮的樣子,大小和豬羊差不多,但看着又不太像......
花裙子受不了,再次痛苦地捂住嘴幹嘔。
其他人也覺得不能再深想廚師們剁的是什麼骨頭,烤的是什麼肉,紛紛安靜如雞地貼牆站好,決定先仔細觀察一下被他們海扁一頓的手下敗将。
那是一個穿着制服短裙的高大女性,此刻的她正倒在地上艱難蠕動,僵硬的肘關節扭曲成詭異的角度,不停向四周摸索。
這麼看還挺正常,如果她一直尋找的不是自己掉落的腦袋的話。
白襯衫看着地上那顆沒有五官、平整光滑如鹵蛋的腦袋,意識到自己在四車廂揍了一路的無臉鬼大概就是這種東西,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花襯衫小聲道, “她還是碳基生物嗎?”怎麼和自己以為的喪屍不一樣。
“這誰知道?”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任時間流逝,誰也不敢當出頭鳥走近看一看。
白芷清楚,這種時候越害怕越得不到線索。于是徑直走到女郎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是不是人的,摸一下就知道了。”
衆人看着那深情交握的兩隻手虎軀大震:“......”
你敢不敢再莽一點?
但他們還是很期待,“這是什麼東西?”
“反正不是人。”白芷隻當自己正在以測試玩家的身份體驗鬼屋新副本,摸完女郎手又一鼓作氣撿起她掉落的腦袋摸,絲毫不在意無頭女郎在她身後苦苦掙紮将自己扭成麻花,以及其他女郎們全都停下動作向她發射死亡凝視。
“面部的皮膚是硬的,重量和真實的人頭差不多,”白芷很開心終于摸到了假頭,一瞬間專業對口,在手裡裝模作樣地颠了颠腦袋,得出結論,“根據手感,像是商場裡展示衣服的模特。仿真模特,你們見過的吧?”
花裙子咽了咽口水,準确找到重點,“你怎麼知道它和真實人頭重要差不多?”
問完這個問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白芷眼珠子一轉,表情比他們還驚訝,“五号車廂一地的人頭,你們都沒端起來研究過嗎?”
衆人:“......”謝邀,我們并沒有這種愛好。
“建議你們試試,”白芷繼續維持自己無知無畏的二百五人設,“我可以證明,摸頭是不會觸發死亡條件的。”
回應她的隻有無盡的沉默。
搞清楚了npc的材質,但玩家們并沒有顯得更輕松,因為車廂裡實在太冷了。
曆經劫難的玩家們躬着腰搓着手,口吐寒氣走向自己的使命——車廂盡頭一個橫放着的大冰櫃。
好在他們并不孤單,因為陪伴他們的還有無數個列車“工作人員”。
笃,笃,笃……
一個直腿女郎的步伐随着玩家移動。
哐,哐,哐......
一個直腿女郎咧開濕潤紅豔的嘴唇,揮舞菜刀掄在案闆上,碎肉四濺。
……
衆人好不容易踮着腳走近冰櫃,立刻七手八腳挪開玻璃蓋,深吸一口氣看向裡面。
下一秒,他們不約而同攥緊手指,倒抽一口涼氣。
果然是美麗的,屍體……
朦胧的水霧中散發出清冽的松香,躺在冰櫃中的女子穿着一件刺繡繁複、鮮紅如血的嫁衣,臉上描繪着精緻美豔的妝容,雙手并攏放在小腹上,安靜地仿佛沉睡。
在這個昏暗腥臭、到處都是黏膩油污的車廂中,美得格格不入。
白芷甚至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
紅嫁衣忽地一動。
“你幹什麼?”白芷突然出聲。
隻見白襯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手伸進冷凍櫃,将女屍的嫁衣腰帶解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