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他的兒子,為什麼外界從來都不知道你?十二歲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你今年都十七了,為什麼還是沒有傳出過消息?”
這一次少年沒有回答,隻是把頭埋得更低,隻剩下一個茶褐色的腦袋沖着女店主。
樞木家……她之前确實是聽到過中都那邊的消息,說是樞木家有什麼動作,莫非……是這個少年?
女店主思慮片刻,從自己的兜裡悄悄摸出個什麼來,趁着少年不注意,塞給了站在一邊的北辰。
北辰悄悄接過來,發現是一把折疊小刀,隻是這刀柄上似乎刻着什麼複雜的紋路。
“樞木朱雀,你說你不想踩着同胞的屍體往上爬對吧?那你應該會保護自己的同胞吧。”女店主将北辰輕輕推了過去,“我在這裡收拾屍體,你把她帶去躲起來吧。你也知道,這裡一旦開戰,她一個盲人根本沒辦法活下去。布裡塔尼亞那群鬣狗的腦子裡,可沒有什麼‘無辜者’的概念。”
樞木朱雀回頭看了一眼北辰,之後沖着女店主深深地點點頭:“我先帶她去最近的避戰所吧,我記得就在附近。”
“不。”女店主擡手指了指和避戰所相反的方向,“去舊地鐵。避戰所肯定已經滿員了。”
北辰想起來剛剛那場騷動,她覺得女店主大概就是考慮到了那個才這麼說的。看來避戰所還挺小的,她記得那些霧氣也就是一小片。
“可是這附近的人并不多,隻放她一個人進去的話是肯定夠的。”
“帶她去舊地鐵。”女人擡起槍,“我已經記住了你的臉和名字。如果一切結束之後我沒有找到她,我發誓你一定會死在我的手上。不管你到底是誰。”
“我可以摸摸您的臉嗎?”北辰忽然很想知道女店主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女店主微微一楞,她輕聲笑了笑,很是包容地彎下身子,拉起北辰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北辰小心地摸了一會兒就收回了手:“我記住了,謝謝您。”
“快去吧。”女店主并沒有在意,光靠觸覺能記住些什麼?她輕輕拍拍北辰的背,把她朝着樞木朱雀那邊推了過去。
趕走了樞木朱雀和北辰,女店主再也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人果然是不服老不行啊……”她苦笑着揉了揉跛着的那條腿,剛才用力過猛現在疼得不行。她緩了緩,從胸口的小口袋裡摸出一枚勳章,這是舊霓虹的一等軍功獎章,現在,這塊獎章裡正嵌進一枚子彈。
“不行,還是得快一點兒離開這裡。”她把勳章收起來,晃晃悠悠地扶着牆站直,又喘了兩口氣,才伸手拖着耐爾的屍體,想把他拖到牆邊,用雜物埋起來。
“嘭!”巷子口傳來一聲槍響。
……
舊地鐵裡漆黑一片,樞木朱雀早就重新戴上了頭盔。頭盔上自帶的多功能眼鏡可以幫助他看清周圍的情況。
北辰的眼裡隻有或深或淺的灰藍霧氣,偶爾能看見幾團微弱的橙霧,隻是好像他們都被灰藍霧隔着,所以彼此之間沒有碰見。
當然最令她好奇地還是自己胸口的那條散發着微弱白光的細線,一直遙遙地指向女店主的位置,每當她伸手去觸碰,就能聽見女店主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那句“這些叛徒怎麼不去死呢”。
“别擔心,她很厲害。我覺得她應該是一位舊霓虹軍,她處理完了應該很快就會跟上來的。”樞木朱雀感覺到北辰一直在回頭,便出言安慰道。
北辰回過頭:“你呢?她說名譽人都是叛徒。可是她好像不想殺你,為什麼呢?”
“我……”樞木朱雀的聲音在隧道裡被擴大,即便他隻是呢喃都好像帶有回音,“或許是因為我是樞木玄武的兒子吧。舊霓虹軍裡,有許多人都非常尊敬我的父親。”
“因為尊敬你的父親,所以你就不是叛徒了嗎?”
“我……”他好像急着否認,卻半天沒有說話。
【要是有人能理解我的想法該有多好……】
想法?北辰回憶起樞木朱雀之前對女店主說的:有事要做。莫非是這個?
“你是想做什麼事情才成為的名譽人?”
“是的……雖然這個想法可能很幼稚。”他頓了一會兒,帶着點兒渴望道,“我想加入布裡塔尼亞的政界,影響他們,讓他們能夠停止戰争,停止苛待殖民地區。”
北辰從蘇醒過來之後從來沒聽過這樣的願望,大都是“布裡塔尼亞人去死”或者想升官發财之類的。這人不會是在騙她吧?她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樞木朱雀的身上。
【要是所有人都不用流血、不用犧牲就能重新獲得和平該有多好。】
真是個奇怪的願望。
“嘣!”她忽然聽到了什麼崩斷的聲音,像棉線又像是琴弦。她本能地低頭,正看見胸口那條牽出的白線正螢火一樣向四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