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小子還混上官當啦？可以啊！”江豇好驚奇問道。

其實是撿漏來的，究其根源還是因為本被封為氓山神君的江豇好拒絕飛升。山神之位空懸，赤蛟心甘情願留下鎮守辟邪大陣，又不用上天，索性封了個山神之位。

在無人之處，赤蛟化出迷你原型，用尾巴卷着塊青石闆當驚堂木，把潭邊鵝卵石拍得啪啪響：“本山神就任以來，開鑿水渠十八條，引山泉灌溉梯田......”

顧耽耽盯着石闆上歪歪扭扭的‘政績報告’，發現‘田’字少了一豎。江豇好忽然拽她衣袖，順着目光望去，對面山坡的稻田正在瘋狂抽穗，稻杆承受不住沉甸甸的穗頭，接二連三地折了腰。

就說了，剛剛不是我的問題。

“那是本神改良的千斤稻！有我庇佑，氓山現在可是稻麥一年四收！”赤蛟用爪子抹了把汗，偷偷朝稻田彈了道青光。折斷的稻杆突然扭成拱橋形狀，支棱着挂滿稻穗。三隻麻雀俯沖下來啄米，卻被稻穗噴出的水柱澆成落湯雞。他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麼愛搞這種幼稚的惡作劇。

赤蛟的笑容戛然而止，突然竄進竹林，再出來時又變成了頭頂草帽的普通小夥兒。他連忙嚷着江豇好：“神君快化成人形，我娘就要來了。”

兩人手忙腳亂，一會兒變得頭大身子小，一會兒嘴歪眼斜，還是顧耽耽看不過去，握住江豇好手腕輸送了一股靈力。剛變好，就見一位系圍裙的圓臉婦人背着竹簍走了過來。

赤蛟連忙過去扶住她，響亮的喊了一聲：“娘！”

經過霆都之事，再聽到這個稱呼，江豇好感覺自己胃都快抽了。這些小妖怪當真很執着于親情，總不能連着兩個封印地都在搞複生吧。看出他心中所想，顧耽耽湊到他耳邊小聲提示：“是普通凡人。”

婦人看着兩個畫風明顯不同于本鄉的兩個年輕人，有些疑惑：“小角，這二位是？”

赤蛟腦筋急轉，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兩位是京城來的......呃......”

“大官！”農婦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背，拍得赤蛟鱗片直顫，“大人您看這傻小子，當個裡正還戴個破草帽裝山民。”她突然從袖子裡掏出把炒瓜子塞給顧耽耽，“嘗嘗咱家自種的五香葵花籽，粒粒飽滿，可好吃了！”

總之事情就演變成了這樣，林大娘非要熱情招待，赤蛟在一旁瘋狂使眼色，兩人推辭不下，最後來到了家中。

赤蛟家的土坯房挂着‘勤政愛民’的褪色匾額，堂屋供桌上擺着裂開又被複粘好的山神像。仔細看那泥塑頭頂的角，分明是赤蛟去年褪下的舊鱗粘的。好小子，竟然自己拜自己，自戀的江豇好都自愧不如。供桌下還塞着半筐地瓜，沾着泥土像是剛挖出來的。

誰也不知道林大娘怎麼會把二人腦補成前來巡查的官員，大約因為在她的記憶裡，赤蛟從來沒離開過氓山，不可能有外地的朋友。兩人又如此氣宇軒昂，看着就不同凡響，在鄉下人眼裡，隻有大官才有這種氣質。不過也沒差，顧耽耽是得封的真神，赤蛟免不得想在她面前表現一番，搞不好以後有機會能上天呢。

“這是小角改良的曲轅犁！”婦人踹了腳牆角的木犁，犁頭突然彈出個鐵片：“看這機關，耕田時能順道挖野菜！”江豇好忍着笑點頭，那鐵片分明是赤蛟的蛻鱗。犁柄上還綁着紅綢，仔細看竟是山神廟扯下來的幡布。

介紹到午飯時分，院外忽然喧鬧起來。林大娘抄起鍋鏟沖出去，片刻後拽進個背柴老漢：“王老漢來得正好，跟大人們說說咱家小角怎麼幫您找牛的！”

“上月俺家黃牛掉進天坑......”老漢剛開口，赤蛟突然咳嗽三聲。老漢立刻挺直腰闆：“裡正大人當即召集二十青壯，繩索足放了有三百丈......”

顧耽耽瞥見赤蛟尾巴尖正在地上畫圈，院外樹梢上挂着根發光的蛟須，那分明是操控凡人說辭的法器。

江豇好突然起身作揖：“晚生可否參觀一下牛棚？”

王老漢瞬間卡殼，赤蛟爪子捏訣捏得直冒火星。牛棚裡憑空多出個深坑，坑底躺着頭正嚼草吃的肥牛。林大娘拍腿大笑：“這牛崽子掉坑裡還吃胖了！”那牛突然打了個響嗝，噴出團帶着龍涎香味的白霧。

赤蛟慘不忍睹的捂上眼睛。

來了欽差的消息在閉塞的鄉村裡傳的很快，日頭偏西時，又有個挎籃子的婦人走了進來：“裡正大人改良的蠶種，結的繭子有南瓜大！”掀開藍布裡面卻是團亂糟糟的絲線，隐約可見蛟龍形狀。赤蛟慌忙噴口水霧，絲線立刻凝成錦緞，隻是花紋全是歪歪扭扭的龍爪印。得虧氓山與世隔絕，否則都要被抓去砍頭。

“大人再我嘗嘗新釀的柿子醋！”林大娘抱出個陶罐，酸味驚飛檐下麻雀。知道師妹不好拒絕，江豇好搶過來抿了一口，被酸的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