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莫急,我找兄台正是為了此事。世子一行人入住桂閩樓,上上下下一日就要換掉諸多衣物,聽說根本不穿第二次。那世子殿下喜靜,不允許多人進樓,我又想接下這筆生意,兄台想登樓觀景,這不正是雙赢!”沈掌櫃趕忙擋在他身前,生怕人就這麼走了。
昭法同江豇好對視一眼,均是覺得有些過于順利了,簡直是心想事成,還沒準備好如何潛入,幾乎竟已自己送上門來。
昭法傳音過來:“不怕,進去探探便知。”
到了沈氏布行,看到滿滿一馬車的換洗衣物,兩人又覺得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了。绫羅綢緞不要錢似的堆疊在一起,一個縣一年也不過就能造出這麼些來,而那奢靡的貴族甚至不會再穿第二次。
“兄台這下知道我不是在賣大了。”沈掌櫃小心翼翼放下最後一套衣服,他甚至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腳的夥計,生怕勾了一點絲:“這麼多衣物,挨個搬運分發,少說也得三五人。那世子的随從查的嚴,怕有人之人混進去鬧事,隻肯放一個進去。兄台,你隻需替我先送這一趟,我便付你七日的工錢如何?”
江豇好替昭法回話:“你本來就得雇五個人,卻隻肯付我七日錢,不幹!少說也得是雙倍!”
沈掌櫃糾結一番,最終很是肉痛的以拳砸掌:“好吧!”
迎着桂閩樓店小二狐疑的目光,大胡子西域客這回是從容的走了進來,所有衣服被打包成了一個巨大方塊,由他頂在頭上。紫薇星宮的幾個低級修士以法術法器各探查了一番,确實沒有私藏武器,才将他放了進來。
昔日大廳高朋滿座,如今一位食客都沒有,桌椅規整的收納着,顯得十分冷清。不過此處格局非常怪異,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地磚上雕刻的鮮花和八角亭柱看久了讓人有暈眩之感。還沒等昭法多看幾眼,後面那個守衛便催促起來:“别磨蹭,趕緊送完出來!”
木偶小人回頭做了個鬼臉,他的蒙蔽符對付這幾個小蝦米還是綽綽有餘,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那個守衛叫喚說屁股疼。
桂閩樓上下十二層,下三層為食客開放,中三層為酒客包廂,上三層住着那些身價不菲的樂妓歌妓,頂三層才是為頂級貴客開放的宅邸。小厮幫傭之流是不配住在樓中的,他們兩班輪倒伺候,換了班就要即刻離開。
八根大柱頂天立地,竟有十二層之高,連昭法這種神仙都感到驚異:“要長成這樣的參天之材,恐怕要千餘年。”
江豇好不知想到什麼,又炸了毛:“人家長得好好的,卻要被砍來給這破樓當柱子!再也見不着日月之光!”
他們順着樓梯繞柱而上,昭法尚有餘力空出一隻手把木偶小人托到眼前:“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剛過了六層再往下看,竟然什麼都看不到了。這些柱子可能是某位大能特意設立,在這裡進行鎮壓某物。”
“難不成是魔煞分身?”江豇好打起精神開始思考,不知為何,他一進這裡,就感到一陣疲憊和虛弱。為了不讓師妹擔心,才一直沒說。
昭法搖搖頭:“非也。若是魔煞的封印陣,即便被人改了,你我也還是能感應到的。”
江豇好催動體内那少的可憐的一點法力,便像是觸電一般,再次陷入類似當時漢水石碑前的狀态。
大廳的花朵突破石壁的封印,争先恐後鑽了出來,綻放的嚣張,像毒蛇一般迫不及待顯露獠牙,粉黃色的霧氣從花蕊中噴出。
于是,高樓,大柱,師兄都消失在其中。
天地颠倒,不分東西。
昭法不被所障,将手中所有的衣物全扔了出去,化掌打散。明明是成人的衣物,遠去後便縮小成孩童所穿的制式。
白色的綢巾在暗霧中反出一點銀色的光芒,她聽見有女人在叫,有嬰孩在哭。
某種使心髒麻痹的刺痛爬了上來,她想發怒卻又感到悲哀,彷佛那在産床上輾轉的人正是自己,被奪走血脈時一樣的無力。
“姑娘扔掉了我的衣服,要叫我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