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黎的傷口還挺嚴重的。
蘇漾半眯着眼睛,隔着鋪天蓋地的雨點看到了黃黎掀起的褲腿。
“怎麼辦怎麼辦啊,流了好多血啊!”
“現在要怎麼弄呀,節目組怎麼還不來啊!人都受傷了竟然一直都沒有人過來,不是說有随隊的醫護人員嗎!”
“哎呀我都要急死了,這看上去太嚴重了!黎姐你疼不疼啊!”
……
三分鐘後。
“需要先清洗一下。”
蘇漾蹲下去看了看傷口,神色有些凝重。
這會兒在幹燥的地方,傷口沒有被雨水沖刷,原本的模樣露了出來,顯得更加猙獰了。
黃黎的表現尚算堅強,一路激痛到現在,看到衆人面上都是擔憂,反而有些緩過來了。
不僅如此,還能笑出來:“确實挂得有點深,雨太大了我看不清路,沒注意到腳邊有石頭。”
其他人哪裡遇見過這種情形,發現狀況伊始,就隻顧着慌亂了,根本想不起來要怎麼處理。
“有燒開過晾涼的水嗎?”蘇漾擡頭問。
“有!有!”鐘悅悅趕緊說道。
他們人多,所以每天燒的水也多,就怕不夠喝。
于是趕緊直接将整個鍋都給端了過來,那是中午燒好留着大家回來喝的。
當然,現在自然是顧不上喝了。
蘇漾接過水,小心翼翼地給黃黎沖洗傷口:“會很疼,你先忍忍。”
黃黎笑着答應:“好,沒事的,你盡管沖,我可以忍住。”
蘇漾點點頭,娴熟地沖洗,一邊頭也不回地朝着衆人說道:“當前我這個處理方式隻是為了減輕腫脹、盡可能地防止傷口感染。這個傷口有點深,最好是盡快聯系上節目組,去醫院進行嚴格的消毒和縫合。”
她看了看黃黎濕透的衣裳,補充:“鐘悅悅,你跟你的夥伴先幫忙替黃黎姐擦幹身體,換身衣服。”
鐘悅悅原本慌亂無主,現在有了靠譜的蘇漾在這裡,也安心了一點,忙拉着蔣靈珊用力點頭答應。
黃黎抿着唇,心裡很是掙紮。
要是去醫院,就意味着她不得不退出這次節目了。
但她也知道,這野外的生存環境,絕對是不适合傷口休養的,更何況蘇漾提到了縫合,肯定傷口是很深的。
還有一點,就是她不可能隻坐在庇護所裡不跟大家一起行動。
婚後的生活并不能徹底磨滅一個優秀女人的事業心,她原本是想靠着這個節目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重歸鏡頭前工作的。
但是現在……
看來隻能尋去别的方式了。
不管怎麼樣,身體還是更重要。
傷口破潰是很容易感染的,所有人都不敢賭這一點。
最終她咬咬牙,還是看向隊友們,決定道:“好,那麻煩大家幫我了。”
*
黃黎退賽了。
節目組頂着風雨緊急趕了過來,等雨稍微停了一點,就将黃黎送往了醫院。
蘇漾見事情已經解決,也回到了自己的庇護所。
剛剛就那麼緊急的情況,那個妖妖娆娆的家夥也不忘翻自己白眼,可真是忙壞他了。
她做點好事,替那人節省一點白眼。
蓦地少了一個緩和氣氛的大姐姐,隔壁組的人短短時間裡,根本無心交流,越發沉默起來。
終于挨到了晚上,雨勢小了一陣子,又霍然變大。
藝人們哪裡經過這種陣仗,躺在竹床上,聽着那碩大的雨點打在棚頂噼裡啪啦的,不由得提心吊膽,根本睡不着。
倒是蘇漾沒有表現出什麼焦慮來。
她下午睡了一個好覺,晚上便燒了一團火,在火光中安靜地撐着下巴。
說實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星期,她此時的人生,無論是比起末世前,還是末世後,都大為不同。
末世前,她有想過自己畢業後的職業,老師,會計,銷售,公務員……
對于娛樂圈,也不過是偶爾有什麼明星塌房了,被室友拉着吃吃瓜而已。
而末世後,經由最開始的無措、恐慌,她最後成長成了一個孤獨的獵人。
能在野外獨立生存,也能扛着武器朝着變異物種無情下手。
多荒唐啊,凍死在野外後,她竟然成了一個明星,進入了一個從未想過要踏足的圈子。
不會演戲,不會唱歌跳舞,還面臨着全網黑、解約的局勢……
蘇漾眨眨眼睛,顫動的火光将她的長長的、鴉羽般的睫毛映在眼下,遮掩了一部分她的迷茫。
其實目前這情形對她來說倒也不壞,既能賺錢,也不需要耗費什麼。
但等這個節目結束後,她就會解約,往後的生活,她将如何度過呢?
盡管白天還在笑着說自己要躺平,但是這會兒想想,現實擺在眼前,所擁有的資本還真的就不夠她完全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