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氏吓得臉都白了,她回頭去看趙瑾棠,“窈窈回屋裡歇着去,這幾日咱們都不要随意出府,當心惹禍上身。”
元伯山連連點頭,也催着趙瑾棠回去:“你娘說得對,回芙蓉苑去,省得那李家又盯上你。”
明明是大熱天,翠微卻覺得渾身發冷,她站在趙瑾棠身邊,手中正舀着綠豆水,“二娘子,這李家是不是沾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啊,咱們以後可得離他們遠一點。”
趙瑾棠接過綠豆水“嗯”了一聲,這件事隻怕是沈宴做的。
還偏偏選在她出城的時候,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這麼做的,要讓李家的注意力從元家身上挪開,幫着自己減少些去上京的阻力。
此刻,李家更是翻了天,滿府上下人心惶惶。
“主君,這兇手未免也太狠心了,咱們松兒才十九歲啊,”胡姨娘跪在李懷仁腳下,聲淚俱下,“松兒平日裡是任性了些,但何至于如此!”
李懷仁被她吵得頭疼,滿臉不耐,陳氏坐在一旁,神色冷漠,就那樣靜靜地看着胡姨娘破口大罵。
下人們在院子裡跪了一地,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胡姨娘哭了半天,看着陳氏事不關己的模樣,心底怨恨瘋長,她沖過去指着陳氏,尖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兒子惹來的禍事,害了我的松兒,是不是你做的!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一旁的嬷嬷動作麻利,一腳将人踹倒,抓着她就是兩巴掌,“胡姨娘,誰給你的膽子敢對主母不敬!”
“我是良妾,你一個奴才居然敢這麼對我!我要報官,替我兒子伸冤,殺人兇手,你們都是殺人兇手!”
陳氏的視線從胡姨娘身上挪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你們都死了嗎?胡姨娘得了失心瘋,還不趕緊帶下去。”
門外,陳正康匆匆趕來,他在府衙想了半天得出了個結論,一想通,就趕緊過來了。
陳氏見到他就起身迎了過去,臉上終于不是冷漠,而是焦急:“如何,可有查到些什麼?”
他搖搖頭:“僅憑着一根枯木,根本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連李懷仁都忍不住起身了。
陳正康歎了口氣,很是嚴肅,繼續道:“姐夫,李家這肯定是被針對了,大郎在朝中多年,定然是得罪人了,被人報複,又或許是靜兒?”
“或許兇手就是故意不讓我們猜到他的身份,所以才留了根枯木,混淆視聽,否則,為何三郎死的時候,沒有留下兇器?”
“胡說!大郎得陛下重用,做的都是些為國為民的好事,怎麼可能會被人報複!”陳氏指着弟弟,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大聲指責,“這麼久了,你就是這樣往阿姐心口紮刀是嗎?我将你養大,供你讀書有什麼用!”
李懷仁沉沉吐出口氣,眼中閃過狠意,隻道:“這件事真的與那沈宴沒關系嗎?還有那元婉儀!”
“哎呦,姐夫,小王爺日前就已經離開平州回上京了,”陳正康連忙開口,将自己這幾天派人偷偷盯着的事情說了出來,“還有那元家娘子,不是在鋪子上待着,就是沒有出府,今天命案發生之時,她在慈光寺上香呢!”
聽見這話,陳氏終于癱軟在地,掩面痛哭起來,“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當初我就不該同意......”
李懷仁與陳正康對視一眼,齊齊出聲。
“說什麼糊塗話呢!”
“阿姐,不可亂說!”
陳氏下意識捂住嘴巴,痛哭不已,旁邊的嬷嬷将她扶起來,“夫人,回去罷。”
李懷仁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渾身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他垂着頭沉默半晌,而後開口慢慢道:“這事兒得讓大朗知道,若是真的與沈宴沒關系,咱們李家......恐遭大難啊!”
——
七月,草木蔥茏,蟬鳴不止。
一大早,元伯山與宋氏便将趙瑾棠送出了府門。
宋氏握着趙瑾棠的手,眼中的擔憂難以遮擋。
“窈窈,出門在外,不可随意逞強,若是遇到難處,定要與你兄長好好商議,千萬别冒進。”
“是這個理兒,”元伯山在一旁跟着囑咐,同樣透着幾分擔憂,“敬可雖對做生意沒有興趣,但好歹跟我學了十幾年,凡事多問問他的意見。”
趙瑾棠自然知道他們的擔心,她一一應下,往後退了兩步,俯身行了大禮,“女兒記下了,等女兒安排好一切,再接爹娘入京。”
宋氏眼眶紅了大半,不再看趙瑾棠,隻朝着她揮揮手,催促道,“走罷走罷,别耽擱了,也不必挂心家裡,我與你阿爹能照顧好自己。”
趙瑾棠心中難掩酸澀,她不敢去看元伯山夫婦,半垂着眼簾,遮住了自己的愧疚。
馬車漸漸遠去,隊伍消失在了街角。
宋氏忍不住哽咽出聲,元伯山收回視線,搖搖頭,扶住宋氏回了府。
出了城門後,趙瑾棠拿出枯木,盯着看了許久,一用力将它折斷,從小窗口丢了出去。
之前沈宴打亂了她的計劃,如今他又故意将枯木留在了李家五郎身上,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若是有人能認出這手法出自個人,那也足夠讓上京裡的那群人擔心受怕一陣子了。
說不定,其中還會有人先沉不住氣,露出馬腳來。
翠微一愣:“二娘子……”
“無妨,那枯木已經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