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合作
聽見這話,趙瑾棠便知今日不可能脫身了。
她不知道沈宴到底是如何确認自己的身份的,光靠一截枯木并不足以證明,應當是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幾秒後,趙瑾棠坐了回去,隻問:“你我多年未見,你是怎麼确定是我的?”
沈宴但笑不語,隻重新替她斟了杯茶,語氣恭敬:“殿下,請。”
放下的手握成拳藏在袖中,止不住顫抖,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趙瑾棠覺着沈宴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她收回視線,垂眸看着眼前的熱茶,想着自己到底是怎麼被沈宴認出來的,又不自覺地摩挲杯壁。
忽地,她目光一凝,原來如此。
趙瑾棠将茶杯輕輕往前一推,露出一抹了然笑意來:“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心細,一個小習慣都能被注意到。”
趙瑾棠喝茶亦或是喝酒時,經常會無意識地摩挲杯壁,有時還會在端起杯子前敲擊杯壁。
這不過隻是一個小習慣,卻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居然還能有旁人上心到如此程度。
是她疏忽了。
“但我猜,你不可能憑借這些小細節就認出了我,應當是有别的原因讓你笃定我還活着。”
沈宴的視線落在趙瑾棠身上,眸光微閃,眼裡全是他人未曾見過的柔情。
屋外,日頭正好,微風徐徐,偏廳裡氣氛原本略帶了幾分緊繃,此刻已經完完全全的消散了。
半晌,趙瑾棠遲遲未聽見回應,她擡眼望去,恰好聽見沈宴“哦”了一聲,随口道:“開棺驗屍了而已。”
那模樣,就好像是說了一句可有可無的廢話。
趙瑾棠眉毛輕揚,很是詫異。
沈宴向來是無法無天沒錯,可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然而,趙瑾棠的第一反應還是覺得這不過是他的玩笑話。
但看沈宴的神色又不似作假,隻好問了一句:“你沒事去驗屍做什麼,這可是亵渎皇家的大罪,若是被人發現,我看你如何能脫身!”
“不過就是開個棺驗個屍,那又如何,”沈宴滿不在乎地接了話,嗤笑一聲,“何況,還是個假屍體,難不成趙桓還能殺了我不成?”
趙瑾棠倒是不意外沈宴對皇家的态度,說來一切也是情有可原。
沈家乃是三朝重臣,功勳無數,更是大邺建朝以來唯一的異姓王府,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沈氏一族幾乎全部戰死沙場。
直到出了個沈宴。
幼時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長大了更是成了個招貓逗狗的混賬玩意兒。
大将軍死後,沈家交了兵權,漸漸淡出了朝堂。
不過,幾代人累積下來的聲名威望卻不可輕易抹平。
趙瑾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好像從沈宴的眼裡看見了轉瞬即逝的慶幸,又似是劫後餘生的歡喜。
不等她細問,話頭便被沈宴截了去。
“不過我倒是好奇,你為何會......借屍還魂?”沈宴盯着趙瑾棠的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聽見這話,趙瑾棠的眼前閃過許多零碎缥缈的記憶,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不過她并不打算将這些事情告訴任何人,更何況是與這件事情無半分關聯的沈宴。
她起身走到門口,伸手感受着陽光的暖意,“誰知道呢?也許是老天待我不薄,又許是自己結下的善緣,讓我有了重生的機會。”
“那當年你又是如何死的?死在何處?可有人收屍?”
自開棺驗屍發現那人并不是趙瑾棠後,他便如同瘋魔一般尋找她的下落,隻希望能有一天看到趙瑾棠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
如今,他如願了。
但趙瑾棠卻成了另外的模樣。
沈宴看着趙瑾棠的背影,忍不住的要追問,要探究,也想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記不清了,隻是這好像與小王爺沒什麼關系罷?”趙瑾棠回頭,改了稱呼,眉眼間帶着淺淺的笑意,透着幾分疏離。
她不明白為何沈宴要如此執着問清自己的死因。
“我還是比較好奇你為何要去開棺驗屍,難不成是記恨我當年把你認成了小姑娘,連死了都不肯放過我?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何至于記到現在?”
趙瑾棠說完這話,心裡還是忍不住歎氣,仔細算來沈宴應當已經是二十有二了,若真是因為這個理由去開棺驗屍,那還真是個小孩子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