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兇手
元府,芙蓉苑。
趙瑾棠坐在羅漢榻上,仔細比對着手中的布料。翠微從屋外跑進來,氣息略微有些不穩,“二.....二娘子,出......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瞧你像被鬼攆了似的,”趙瑾棠不慌不忙的給她倒了杯茶水,這才繼續說道:“把氣勻好了再說。”
翠微接過杯子,點點頭,順了口氣:“奴婢方才去鋪子上拿賬本時,聽街角的百姓說李家三郎......死了!”
“死了?”趙瑾棠語氣中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驚疑不定,她放下布料,開口确認,“何時發現,怎麼死的?”
翠微的心放下了大半,看來二娘子不知道此事,如此以來,這李家三郎的死應當是與二娘子無關了。
自從那日聽趙瑾棠說要殺了李子淵,翠微就整日擔驚受怕的。
後來又讓自己去打聽李家三郎常去之處,翠微更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覺,生怕趙瑾棠做出什麼傻事來。
如今聽趙瑾棠這樣問,翠微終于狠狠松了口氣,方才在街角聽見這事,她就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府。
“那李家三郎昨日一夜未歸,李夫人早早的便使人出府去尋,最後聽說是在青雲街的暗巷裡發現了他的屍體,奴婢聽說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了喉嚨,好大一個血窟窿!”
血窟窿?
趙瑾棠眉頭微皺,昨日她明明已經将枯木留在了李子淵身上,為何枯木會不見了?
她放下手中的布料,手指在腿上無意識的敲擊着,一下又一下。
難不成是被人拿走了?
昨日出府,她特地将翠微支走以便對李子淵下手,枯木如今消失,想來應當是被人瞧見她殺了人。
若是普通百姓,恐怕早就已經報官,不會再等到今日才報官。
可此人隻拿了枯木并未揭發,應當是有别的目的。
趙瑾棠思緒萬千,她很少用枯木殺人的法子,從前也隻是身邊的幾名副将知道她這個習慣。
故意将枯木留下,也是為了等這消息傳回上京,讓某些心虛之人自亂陣腳。
而現下枯木消失了,難道拿走枯木的是相熟之人?
那會不會是北境軍幸存于平州的舊部?
可一切真的會這麼巧嗎?
翠微終于平靜下來,她将桌上的布料整理好,繼續道:“李家三郎身邊的小厮也死了,好像是被他家郎君的發簪插入後腦,氣絕身亡……二娘子,您怎麼了?”
“沒什麼,”趙瑾棠回神,她轉頭看了眼翠微,“那兇手呢,可有抓到?”
翠微搖搖頭:“好像隻抓到了嫌犯,我聽說那嫌犯是外鄉人,昨日在鳴春樓同李家三郎生了矛盾,還将人打了呢!”
主仆二人正在屋裡說着話,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來傳話的小厮,人未至聲先至,話語急切:“二娘子,主君讓您去前廳,”不等趙瑾棠問話,隻見那小厮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府衙來了人,說是要帶二娘子去問話!”
翠微一愣,看向趙瑾棠:“二娘子?!”
“隻是問話,沒說别的?”
“是。”
趙瑾棠心裡有了計較,打發了小厮:“我知道了,回去告訴阿爹,我換件衣裳便來。”
“翠微,你來。”趙瑾棠換了衣裳,将翠微喚到跟前,低聲耳語了一番,這才帶着人去了前廳。
——
已至巳時,天光大亮,平州府衙正堂後頭的牆壁上挂着“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隐隐散着壓迫感。
正堂中央,李子淵的屍首正擺着,白布未蓋,眼睛仍舊睜得老大,喉嚨上的窟窿令人心驚肉跳。
旁邊,是被玉簪要了命的小厮,同樣是眼睛瞪大。
隻是,與李子淵不同的是,他面露驚恐,似乎是死前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沈宴坐在上首的案幾後,單手支着腦袋,另一手裡拿着一截枯木,正随意撥弄着簽筒,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似乎等得有些久了,他語氣頗為不耐煩:“叫個人而已,怎麼還沒來?你們府衙就是這麼辦事的?”
堂下,陳正康微躬着身,時不時擡袖抹着冷汗,聽見這話,他身體一僵,露出一抹讨好笑容來:“小王爺,快了快了,下官再使人催催去。”
沈宴“啪”的一聲将簽筒碰倒,往椅子上一靠,懶洋洋地瞧着底下衆人,“難道陳大人不知道有句話叫,擾人清夢天打雷劈嗎?”
整個正堂無人敢反駁,隻好賠着笑。
陳正康也沒想到茶樓掌櫃的口中的外鄉人居然是沈宴這尊大佛。
三年前,陛下親下平州接長公主殿下屍骨回京時,他隔着人群,遠遠的的瞧了眼。
若不是這一眼,方才他就叫人将沈宴關進大牢了。
今晨天未亮,李家人敲響了府衙的大門,擡着李子淵的屍首說要報案。
姐姐在屍首旁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鬧得厲害,他便沒有多想,讓人簡單詢問了情況後,依着茶樓掌櫃的話派人将嫌犯帶到了府衙。
沒曾想,這嫌犯居然是沈宴!
陳正康騎虎難下,硬着頭皮詢問,沈宴倒是也配合,不過幾句話間,他這個知府大人的位置便讓給了沈宴。
氣氛正僵硬,去元家傳喚的衙役終于回來了。
衆人齊齊望去,隻見一位頭戴帷帽,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