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峰主殿内,宗主正與各峰的幾位長老議事。
“四境大會将至,各位長老可有拟定的弟子人選?”宗主坐于首位,臉上挂着萬古不變的笑容,朝次座的幾位長老詢問。
“绯月峰已有人選。”一位長老笑着拱手,率先回答。
緊接着,其餘峰的長老皆做出了回應。
四境大會,四境大小宗門将會齊聚一堂。他們會派遣修為在金丹期以上,元嬰期以下的弟子,代表各宗各境參與角逐。
各峰多少少都有合适的弟子,唯獨遨月峰除外。
一輪過後,衆人的目光皆落于處于角落的少女身上。
安祉面對衆人的目光,臉上的面具般的笑容未有變化。她朝宗主行了一禮,正要開口,卻被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
“你們遨月峰可真是辛苦。”
绯月峰長老陰陽怪氣地道:“幾位弟子東西奔走,看似勤勉,卻無一人晉升金丹。難不成還要讓你那位大師兄出戰?”
安祉笑容不變,似是早以習慣了這樣狀況:“我們遨月峰并無以大欺小的喜好。”
無論說者是否有意,聽者卻有心。
在場之人多少都對先前兩峰弟子的沖突有所耳聞,不由得有了聯想。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就在此時,幾人皆仰頭,目光仿佛穿透了障礙,望向天際。
遨月峰上,烏雲聚集,雷劫正在積蓄。
安祉眸中掠過一抹訝色。
修士自築基起,每突破一個大境界便會迎來雷劫。
不同天賦、不同修為者所引動的雷劫強度皆不同,可依此判斷渡劫者如今的修為。
有弟子要結丹了。
這是衆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雲層堆疊,天地變色,自遨月峰為中心向外擴展,卻遲遲未有驚雷降下。
兩個時辰過後,雲開見月,天空歸于寂靜。
大殿内的一時鴉雀無聲。
這是突破失敗了?
……
伏令年離開秘境,繁星點綴于夜空,柔和的月光灑落于身周。
呼吸間,靈力周轉,身體輕盈似踏于雲霧間。
長時間以來積聚的郁氣皆煙消雲散,整個人如獲新生。
體内積累的雜質盡數被排除,身上有些粘膩,伏令年打算回居所清洗一番。
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她成功結丹,小師叔亦“醒來了”。
裴知許與幾月前相比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同。依舊一身素白衣裳,眸若星辰,溫潤如玉。
他坐在輪椅之上,亦擡眸望着天際,似在思索着什麼。
“小師叔?”伏令年喚了他一聲。
“嗯。”裴知許應了一聲,看向伏令年,忽地笑了一聲。
伏令年被他看得有些古怪,面露疑惑之色。
卻聽裴知許說:“先回居所休整一下吧,你剛剛結丹,境界還未穩定。”
待伏令年離開,裴知許望向右側,無奈道:“師兄。”
沈聿澤的身影兀然顯現于裴知許身側,長發依舊披散着,卻已沒了早晨那醉醺醺的模樣,唯有隐約酒香飄蕩于四周。
“還以為你又要在月境裡頭沉睡個十年八載呢。”沈聿澤語氣随意,仿佛在同師弟拉家常。
裴知許笑了笑,輕聲道:“睡得太久了,有時會忘記自己還活着…最近峰上倒是熱鬧了許多。”
他話題轉換的有些突兀,沈聿澤卻很順暢地接了下去。
“豈止熱鬧,簡直是吵鬧。”
裴知許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伏令年圍着他問東問西的場景,不由得失笑。
“熱鬧總好過過于清淨,也算給楓澤與小祉找了伴。”
“你這話講得,我要以為他倆還是孩子了。”
“于我們兩個老家夥而言,也算得上孩子了。”
兩人行至巨樹下,沈聿澤擡手輕撫巨樹的樹幹,似在同裴知許說話,又似在自語:“我們也算得上老家夥了…真是時不待人…不知與這槐岩松相比,我們算不算作孩子?”
……
回到居所,伏令年才明白小師叔究竟在笑何物。
透過水面,伏令年望着自己的大花臉,欲哭無淚。
小師叔也是不厚道,竟也未提醒她一聲。
一路回到居所,也不知有多少人瞧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
燒了一桶熱水,伏令年洗淨面孔,舒舒服服地任由自己浸泡于浴桶之内。
突破後體内排出的的污垢盡數被洗淨,熱氣蒸騰着,身體晃晃悠悠,困倦湧上心頭。
伏令年隐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來。
直到一道驚雷劃破天際,伏令年才猛然被驚醒。
驚雷?
腦中靈光乍現。
披上衣袍,伏令年趕到院中。
原本破爛的小院子已經被伏令年種上了各種渠道獲取的草藥,甚至還移植了一棵用作乘涼的樹,顯得生機勃勃。
伏令年撥開遮擋住夜空的枝葉,看向頭頂。
黑雲壓頂,電閃雷鳴。
遨月峰上方,有雷劫雲聚集。
伏令年總算想起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麼——她突破為金丹期後,為何未有雷劫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