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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放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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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春天約莫真的來了。

路上行人脫去厚重的冬裝,換上了輕便的風衣,風湧起時,她們會下意識裹一裹衣領,即便迎面飄來一兩滴毛毛雨,她們的眉頭依然是舒展的。

等紅燈的時候,有人停留櫻花樹下仰面輕嗅花香,有人踮起腳尖去夠紛飛的花瓣,好像一張雙臂就把春天擁進了懷裡。

餘小島百無聊賴地趴在吧台上欣賞了一下午江城行人圖,時間走到四點,準時關門停業,她悄咪咪地摸上二樓。

雖然方南山還沒搬來,可從他答應入住那日起,小島自個兒就給二樓空間設了一道隐形門簾,簾内是方南山的私人空間,她屬于外人。

所以這才像個賊般小心翼翼地拎起手腳,趁主人不在東瞧西看了半天。

小島試遍了二樓空間所有可以躺坐的地方,最後賴在懶人沙發上,隔着淡淡白紗簾,翹起二郎腿。

他會喜歡這裡嗎?

亮燈時刻,餘舟和丁四美的身影出現在甯夏路和花神路轉盤交接處。

小島飛速爬起,關燈下樓。她餓了。餘舟沒準備晚飯,兩人約好回家路上吃米粉。

出門時,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朦胧的夜色泛起了一層淡淡霧氣。

餘舟撐開一把大傘,和小島并肩同行。

“當年級第一的家長感覺如何?”小島采訪餘舟。

“我沒當過?”餘舟笑問。

“能一樣嗎?”小島讪讪地說,“我就算考全宇宙第一,找你告狀的老師照樣一抓一大把。”

餘舟摸摸小島腦袋,看着她,聲音堅硬的像塊後盾,“爸爸相信你。”

小島臉色一變,警覺道,“楊勁霸告我狀了?”

餘舟訝異于小島的敏感,便笑着反問她:“你做了錯事?”

小島一副沒當回事的表情,随口說道,“我嘛,就物理開了個過山車,一不小心拿了個年級第二,楊勁霸認為我作弊,不過他沒證據。”

餘舟聽完點了點頭,意思是我知道了。

小島盯住餘舟表情研究片刻,像隻螞蚱跳了起來,怒道:“這老東西真告我狀了?小人!卑鄙!無恥!”

語氣裡尋不到一絲緊張害怕。

餘舟瞪她一眼,心道:要是譚校長看到你這副猖狂嘴臉,還會着急去幫你解釋麼?

小島在心底默默地把楊勁霸全家罵了一百遍,仍不解怒,逮住一顆小石塊,奮起一腳,把它當楊勁霸踢飛出去,然後才想起什麼似的,理直氣壯地說,“爸,我沒作弊,不用解釋吧?”

餘舟苦笑,“不用,譚校長解釋過了,說你是故意的。”

小島一驚,譚老伯......怎麼知道?

“我們研究了你的試卷,認為譚校長很有道理。”餘舟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我們不明白,為什麼你這次月考發揮了真實水平?”

小島掉轉頭,沉默了一瞬,“就......沒意思,不想玩了。”

餘舟暗歎一口氣。

“爸,我剛問你的問題還沒答呢。”小島岔開話題。

餘舟收回視線,想了一下,“南山的字和你媽媽的字迹,很像。”

小島嗯了一聲,“他很早就意識到,外婆是拿我媽作為樣本來培養他的,那時候他認為自己是個替代品。”

“但我不那麼認為,我跟他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替代不了任何一個人,任何人也無法替代我們。”

餘舟輕輕地點頭,表示同意。

“方南山說外婆對他特别特别的好,每日三餐都是親手料理,會給他縫扣子補衣服,夏天時往冷凍室裡給他塞滿小布丁,冬天時幫他把被子曬得蓬蓬的,香香的,”小島歪過頭忽地看向餘舟,“爸,這些事外婆從來沒對媽媽做過吧?”

餘舟微微一怔,兀地想起方南山桌角試卷最底處一本素色封面筆記本,和其他同學統一放置的試卷作業本完全不一緻,像是故意給他看的。

扉頁無字。

翻開第一面,是一張素描畫像,眉眼柔和,慈善可親,很明顯,是方南山視角中的聶校長。

往下一頁翻去,仍然是聶校長的畫像,隻不過目光鋒利,表情嚴厲,像一隻獵鷹——方念視角。

餘舟記得,小念和母親決裂時無助吼出的那句話——“你的學生才是你的孩子,我什麼都不是。”

是因為沒有享受過一天來自于聶嘉瑩的母愛吧?

這句話像顆種子深深地紮進餘舟心裡,成為日後他逃避畏縮冠冕堂皇的借口:就算小念活着,也不想回去,小念恨她......

“是的,沒有。”餘舟說。

小島:“媽媽應該很向往吧?”

小念當然奢望,那您呢?聶校長?

當您為方南山烹調飯菜時,可曾悔過從未親手給女兒做過一道菜?

當您為方南山修補紐扣時,可曾怨過未提起針線将斷裂的母女之情縫上密密麻麻的針腳?

當您為方南山晾曬被褥時,可曾恨過即便在女兒最無助之際,也未提供過一個哪怕僵硬的擁抱?

餘舟心裡一時五味陳雜,方南山作業本中的兩張畫像仿佛被揉進了他翻滾亂撞的記憶中,逐漸融合成為一個人。

小島拽了拽餘舟袖子,仰起臉問:“爸爸,你說媽媽算不算隔空收到了外婆的愛?”

餘舟的視線停留在遠方,他明白小島的意思,不管小念有沒有收到母親遲來的愛意,聶嘉瑩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償還。

雨下大了,朦胧的霧氣,飛濺的水花,橘色的路燈以及無數車燈交織而成的金線仿佛構造了一個不真實的幻境,在那個世界,餘舟仿佛看見一個白發老者被遺憾,懊悔,悲傷沉重壓彎腰的孤獨背影,像愚公一樣,日複一日重複做一件無用的事。

這麼多年,那些深深紮進心裡的,他為小念抱的不平,對聶校長未盡母親職責的憤恨,好似被這場春雨融化了。

餘舟撫了撫小島被水汽沾濕的臉龐,很輕地嗯了一句,“你媽媽在天上一定都看見了。”

*

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一大早交通并不順暢,班上好幾個走讀生遲到了,萬眷遲遲沒來。

因為才開過家長會,教室裡比往常更加沉悶,下課了也沒人說一句話,空氣凝重地讓崔志平喘不過氣。

這種被巨石壓住胸口的窒息感随着連綿的陰雨一直持續到周末。

周日晚自習比平常提前一個半小時結束,等教室人走空了,崔志平仍趴在課桌上,物理試卷虛虛地掩着他的臉,像隻喪家之犬。

迷迷糊糊的意識裡,一張沒有面容的背影朝他搖了搖手,那姿勢下一步是離開。

崔志平倏地驚醒朝外望去,走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他揉了揉充血的雙眼,沉默地拎起背包,離開教室。

夜色深了,雨越下越大,冷風一吹,黏濕地粘在崔志平臉上,像他家衛生間爬滿牆壁的潮濕黴斑,崔志平皺了一下眉,昨晚實在沒力氣打理,崔大慶肯定不會管,這發酵一日......又是一個大工程。

一聲“當啷”環佩響,崔志平警覺地停住腳步。

傘檐微擡,熟悉的金色風鈴吊墜闖入視線,崔志平嘴唇微張,尚未來得及出聲,趙美蘭先說道,“我們聊聊。”

語氣寡淡地幾乎沒有任何情感,但連續奔波的疲憊感卻跟随風雨撲面而來。

不等崔志平回話,趙美蘭按下車鑰匙開鎖鍵,朝不遠處一輛粉色轎車走去。

她個子雖小,可走路步子大,速度快,追求直線最短距離,其實隻要稍稍側挪一步便可避開前方水坑,但她堅持直行毫不猶豫地一腳踏過。

借着路燈和水坑的反光,崔志平發現趙美蘭白色高跟鞋皮面涔出了一層波紋印記,是在水中浸泡過的痕迹。

崔志平低頭看了眼手表,晚自習結束已過去快一個小時,他加快速度,收傘上車前,用力甩去了傘面積水。

趙美蘭熟練地發動引擎,從後視鏡裡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崔志平,疲憊地說道,“我開了七個小時高速,有點餓,找個地方邊吃邊說。”

崔志平拘束地應聲好,目光如膠水緊緊粘住短柄黑傘,水滴沿傘面緩緩滑落,每一滴都墜在他心間,發出滔天巨響。

趙美蘭不再說話,崔志平更是一言不發,腦子裡飛速轉過幾百種亂七八糟的猜想,過了許久,傘面被空調風吹幹了,崔志平看向窗外。

所幸車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吵,雨刮器時不時發出滋滋聲響,要不然,車内死寂的沉默讓他覺得呼吸都是一種噪音。

等紅燈的間隙,趙美蘭終于側過頭,逮住了幾次試圖看向她的視線,“想問我萬眷去哪兒了?”

崔志平側過頭來緊張地盯住她。

“上海,下個月直接去英國。”趙美蘭平靜得叫人聽不出半點感情色彩。

崔志平輕飄飄的腦袋好像被鼎千斤墜用力往下一掰,聲音墜入沉沉海底:“她......她還好嗎?”

他......在關心小眷?趙美蘭微微吃驚,偏過頭,透過後視鏡看去。

除了一把像弓一樣的脊背,隻剩一顆黑黝黝的腦袋,崔志平的姿勢把自己掩護的很好,可惜起伏的呼吸聲卻把他出賣得一幹二淨。

趙美蘭突然想起家長會結束當夜,她提出送小眷去上海時,小眷也是這個姿勢,脊背弓到了她恨不得上手打的地步,但語氣卻十分乖巧認命,“好。”

可能因為沒吃晚飯,趙美蘭心裡泛起一股酸澀,她壓住小腹,淡淡說道:“沒鬧。”

兩人不再說話,轎車在風雨中疾馳而去。

還沒到十點,平時熱鬧的小吃街已幾乎不見人迹,許多店鋪提前打烊,唯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鋪和幾家燒烤火鍋店還亮燈。

趙美蘭把車泊穩,指揮崔志平:“你先進店,我補個妝。”

崔志平橫掃了一遍店鋪招牌,然後直朝粥鋪走去。

“旁——邊——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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