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主任老實地點頭。
“藍辛說這麼多年她沒給兒子做過一頓飯，她也想好好做一回媽。”高爺爺滄桑的音色配上這句煽情的話，小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說說你，”高爺爺激動起來，“為什麼每次都不能好好說話，你當她是你學生呢？這麼兇她？”
“她也沒好好跟我說話。”高主任哼哼。
“你到底想不想和她複婚？”高爺爺急了。
“我想啊！”高主任急得跺腳。
“那你還不說人話！”高斯也急了，“你别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我媽本來是要去北京的，她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才放棄了那個機會，之後她一輩子都在錯過。”
“你懂個屁！她沒去成北京是因為我嗎？是因為……”
高主任跳腳大罵，可至最關鍵時刻，再一次啞火。
在這片短暫而肅殺的寂靜中，一個奇怪的念頭悄眯眯出現在小島頭腦中，高爺爺是不是太奇怪了？誰家公公會逼自家兒子去跟一個離婚十幾年對家對孩子不管不顧的女人複婚呢？瘋了吧。
“算了，”高主任有點兒累。
高斯的聲音像在服軟，“爸，人這一輩子能有多少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呢？錯過了一次，難道還會有第二次嗎？”
“你在影射我？”高主任冷哼一聲。
“爸，算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喜歡畫畫。”高斯懇切地哀求着。
“你再怎麼求我也沒用，我說不行就…….”
“你個小兔崽子，混賬東西，你還要我大孫子怎麼求你，你當老子了不起是吧？我，我今天就讓你看看，誰是你老子！”
“哐當”一聲，像是椅子砸地的聲音。
“你看我不揍你，我揍你！”高爺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爸！爸！”
“爺爺！爺爺！”
“好，我答應你！”高主任突然倒頭一喝，高斯和高爺爺都愣在了原地。
“期中考試數學考回一百四，我就同意你參加藝考。”
“耶！”高斯和高爺爺拍掌歡呼。
“别高興得太早，我有條件。”
高主任果然老奸巨猾。
“繼續留在七班，文化課不準丢。”
“什麼意思？”高爺爺沒聽懂。
小島和方南山對視一眼，小島露出鄙夷的表情，這親爹可真坑，專業課文化課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你把你兒子當鐵人！
“怎麼，不敢？”高主任冷笑道，“看上去你也沒多熱愛。當年劇團來選人，你媽懷着你還跳過所有人，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嗎？”
“好，”高斯朗聲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小島熱血沸騰，高斯棒棒哒！
“小斯，你爸這是答應了？”高爺爺聽得一愣一愣。
“對，答應了。”
“哎呦，”高爺爺松了一口氣，“爺爺這些日子探照燈就沒白舉！”
“你們團夥作案？”高主任恍然大悟。
“怎麼，發現家賊不止我一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小島頓時覺得她必須給今天這場倫理大戲大聲歡呼喝彩，真是高潮疊起，精彩動人！
屋内傳來一陣咕咚哐啷鐵盆落地聲，高爺爺着急地問，“小斯，你去幹嘛啊？”
“去把六班那隻鹿畫完，我答應過方南山。”
小島猛地回頭望向旁邊的男生，你還使用了此等外交手段？
方南山聳聳肩膀，指向裡屋，表示高斯純屬自願。
“都幾點了？要不在我屋裡睡會兒？”高爺爺很心疼他的大孫子。
“他需要睡覺嗎？在牆上揮斥方遒時多精神多帶勁！”
“我，我，我那是喝了餘小島的奶茶，睡不着！”
高斯結結巴巴随口扯了個理由，小島一聽，火直冒三丈。
“我要是不喝奶茶，我就能睡着。”
“你還敢喝奶茶？”高主任聲音發抖，“那，奶茶裡有糖嗎？”
“沒！我那是定制款，特意囑咐過餘小島别放糖。”
高主任松了一口氣，“你看你胖的，怎麼還有勇氣喝奶茶？”
“太好喝了呗，不過喝了睡不着，這點不太好。”
小島的臉頓時比黃瓜芹菜牛油果汁還要綠，她強行扒開方南山的手，罵道，“忘恩負義的家夥！好心帶茶給他喝，他居然倒打我一杷！”
方南山趕緊捂回去。
“誰！誰在外面？”高主任大喝一聲，撞向門外。
方南山抓起小島的手就跑，可是來不及了，兩人被抓個現行。
“跑什麼！”劊子手的氣勢重新噴薄而出。
方南山和餘小島同時低下頭。
“方南山？餘……”看見方南山，高主任原本隻是出乎意料，可是等餘小島回過頭，高主任頓時向上翻了個大白眼，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你，“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對不起，連累你了。”小島小聲說。
餘光裡，小島仿佛看見了方南山的，酒窩？
這時候你笑？傻了吧？
呦，酒窩還挺深呢。
方南山擡起頭，毫不猶豫地朗聲回答，“高主任，是因為雅安。”
雅安？小島聽得一臉懵。
“雅安怎麼了？”高主任也問。
“譚校長說這次将由餘小島和我擔任接待雅安交流團的學生代表，由于餘小島是新生，所以譚校長特意交代，讓我帶她盡快熟悉整座校園。所以，”
“所以，一大早的，你們光明正大地在逛校園？”高主任冷笑。
“對。”方南山一本正經。
合着我們還有尚方寶劍？還學生代表？你可真能扯！
“你們就不能中午逛下午逛，非得一大早地逛？還順便來扒個牆角？你們一個一個，都不用睡覺是吧？”高主任罵得時候順道兒稍上了躲在他背後的高斯。
“那是因為，其他時間不方便。”方南山繼續扯。
“有什麼不方便？”
方南山飛快地看了小島一眼，聲音響亮，“因為餘小島，她最近被誤會的有點多。”
小島伸手去扯方南山袖子，卻被方南山反手擋在前。
“誰誤會她了？”高主任皮笑肉不笑。
“昨天大課間她并沒有和高斯聊天，而且，您把她帶走從七班帶走時，大家都以為西門牆壁的福娃是她所為，她會被勒令退學。”
高主任沉下臉，沒說話。
“昨天我是跟司琦琦鬥嘴，餘小島确實一句話都沒說。”高斯從門後站出來，“還有，她信紙上的哪吒，也是我畫的。”
高主任瞪向小島，“你怎麼不解釋，沒長嘴嗎？”
“我長嘴，用來吃飯。”
餘小島絲毫不肯禮讓，她雄赳赳氣昂昂，一動不動，那副大義凜然的表情換給大屠殺紀念館門口的雕像也不為過。
“你吃槍子兒的吧？”高主任氣得眼珠子差點爆出來。
方南山趕緊上前一步護在小島身前，“高主任，要是沒什麼事，我帶她先走了。”
“等等。”高主任攔住方南山，“你們，從哪兒開始聽的？”
小島和南山面面相觑，小島搶先回答，“該聽的都聽了，不該聽的也聽了。”
然後她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直直盯住高主任。
高主任的臉一陣紅一陣綠，流光溢彩，精彩紛呈。
“不過高主任，我有一個想法。”小島很大膽，“咱們可以舉辦一次全校範圍的畫展，在特定的公共區域以及各班級沿走廊的空白牆上畫畫。這樣既有利于增強班級凝聚力，也有利于展示我們江中學子的風采。等雅安代表團來參觀時，他們就會發現我們江中學生熱情洋溢，多才多藝，朝氣蓬勃，與時俱進，我們江中校園……”
“停停停！别扯了，”高主任煩躁地揮揮手，朝方南山喊道，“你趕緊帶她走！”
方南山眼疾手快，抓起小島的手就往西門撤。
“把那貨也帶上！”高主任厭煩地指向高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還畫展呢，念不念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