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甜食算好吃?”方南山笑問。
“當然是用真心做的!”小島一本正經地扯道。
方南山輕笑兩聲,像在說,你就诓我吧。
“武林秘籍不都這樣寫的嘛,好吧,好吧,”小島哄道,“好吃的甜食得靠優質新鮮的食材外加一雙靈巧的手。”
說完,小島亮出雙手在空中演示“靈巧的手該長啥樣”。
“以後我做你吃。”小島拍拍胸脯保證,“我從雲州來,雲州人最大特點是愛吃,從早晨眼睛睜開到夜裡睡覺閉上,滿腦子都在盤吃什麼。雲州人喜歡吃甜食,也會做甜食,不是我吹牛,很多品種江城人從來沒見過。”
“你從雲州來。”方南山正仰頭尋向兩側商鋪招牌,小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聽他的語氣,不是疑問,不是驚歎,卻有幾分意料之中。
“小時候,我爸揉面團時,我喜歡端張闆凳坐在旁邊看,别人都誇我爸的手巧,他們不知,我這一雙手可比我爸厲害多了,什麼小貓小狗,小鳥小兔,灑灑雨。所以我爸一般不讓我出手,生怕我捏出個什麼兔子精狐狸精出來禍害人間。”
“你再捏個鐘馗,收了她們。”方南山笑道。
“這個主意好!”小島拍手贊道,“不過,我們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看到你說的那家美心齋?”
這一路雖然小島一直在滔滔不絕,可是她的眼睛一刻也沒閑,他們總共經過了五家竹制品手工坊,五家手打米粉鋪,四家甜釀米酒鋪,四家油紙傘鋪,三家饴糖店,三家豆腐店,兩家炊餅店,還有一家紙扇鋪,此刻她的大腦不僅要搜尋好吃的好玩的,還要貪心消化那些撲入眼簾美到驚心動魄的陶檐鬥拱,镂花門窗,馬頭火牆,蝴蝶小瓦,她可太忙了。
“再往前走試試,我那時小,記得不是很清楚。”
小島乖乖點頭。
“雲州,靠海吧?”方南山忽然問道。
“靠海。雲州有很多離島,我在其中一座小島上出生,所以我叫小島。”小島咧嘴笑起來,“你呢,是哪座南山?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方南山搖頭。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
方南山還是搖頭。
“殷其雷?振振君子,歸哉歸哉?”小島大腦裡關于詩詞歌賦的存貨本就不多,再猜下去,腦油得給她刮盡了。
方南山一陣苦笑。
“我出生的醫院,叫南山醫院。”
小島愣住,雷劈般幹笑一聲,“我們的名字,異曲同工啊!”
“雲州,和這裡很不一樣吧?”方南山笑笑。
“雲州這些年發展得很好,現在的雲州像一個時髦女郎,大波浪大紅唇煙熏妝,而江城,江城,”小島試圖找合适的詞來形容,“就像這條小巷走出的小家碧玉,那首詩怎麼說的,撐着油紙傘的丁香,對吧?”
“撐油紙傘的是詩人,丁香用來形容他希望結識的姑娘。”方南山一臉黑線,她念詩經時,還以為她文學功底深厚呢。
“丁香不是姑娘的名字?我記錯了?”小島面色凝重,眉頭攏成一團,看上去反省得很認真,不料轉頭就來一句,“我記性這麼好,很少出錯的。”
方南山哭笑不得,就在這時兩人同時聽見一陣“咯啦啦”孩童笑聲,緊接着一張五顔六色的卡通獅子臉突然連沖帶撞從小島左手邊一家饴糖鋪沖出直直撞向老街中央,店鋪門口剛好是一方下坡,雖不算陡峭,但對于學步兒童而言,卻也十分危險。而那隻學步車顯然已失控,眼見整個學步車就要翻滾坡,方南山急忙大步探身向前,雙手緊抓住學步車兩側,試圖将其卡住,然而學步車慣性太大,斜坡上又貼滿光滑瓷磚,方南山沒站穩,趔趄兩步,差點兒連人帶車整個兒往後栽去,幸虧他眼疾手快一把抱起車中孩童側身向坡旁樓梯站去,隻聽“嘩啦”一聲,學步車翻倒在地,傻獅子摔掉一顆大門牙。
兩人驚魂未定相互對視一眼,不由感歎所幸無事,方南山手中被高高舉起的孩童居然發出咯咯陣笑,那副憨憨的表情簡直和地上摔癱了的咧嘴獅子一模一樣。
孩子母親聞聲趕來連聲緻謝,方南山将孩子安全地還給母親後全然不顧母親的熱情感謝誠摯邀請,拉過小島就要走。
“你很沒人情味哦!”小島埋怨。
“我嗎?”方南山不解。
“人家說了至少十個謝謝,還拉着你的手熱情地喊你進去喝茶吃麥芽糖,而你呢?”
“我說了不用謝,”方南山臉上大寫無辜二字,“況且我沒幫上多大忙,我們還得趕去買月餅。”
“不——用——謝,”小島捏着嗓子學方南山說話,“我家電飯煲說話的聲音都比你有溫度。”
方南山橫一眼小島,“我還能比電飯煲更燙?”
小島伸手笑道,“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