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周靈兒上下打量着她，半信半疑地朝葉敏擠眼，“新轉來的，怪不得我們全班都不知道你是哪路英雄豪傑。”

“那張滿分試卷是你抄的吧？”葉敏嘴快，張口就問。

司琦琦趕緊堵住葉敏的嘴，讪笑道，“她瞎說，我們老師說是你自己做的。”

小島的面色逐漸冷卻，她端起餐盤，轉身就走。

萬眷還沒明白就裡，小島已大步離去，她趕緊追上，“你等等我！”

十二點鐘的太陽毒辣辣地炙烤着水泥地面，食堂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漸三五散開，男生們沿着樹蔭一路跑跳，女生們則撐起了各式遮陽傘相伴而行，小島兀自走在馬路中間，熱浪滾滾，也抵不過她心中洶洶怒氣。

“你倒是等等我啊！”萬眷從後追趕上，埋怨道。

“我不想解釋。”小島沒好氣地說，前面正好是個岔路口，小島順着來時路徑直朝左拐。

“我信你。”萬眷大聲道。

小島頓住。

“早上漏了一個地方沒給你介紹，很重要。”萬眷氣喘籲籲地說，她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島疑惑地看向她。

萬眷的眼睛笑眯成一道縫，“小賣部！”

小島的腳不自覺地跟着萬眷拐上了右邊那條小道，萬眷順勢将她拽進樹蔭下，這麼熱的天，小島的手臂竟然冰涼。

兩人沿着樹蔭拐向食堂西側，說是小賣部，卻隻是在辦理飯卡充值的小房間單開一個小窗口，販賣一些面包牛奶礦泉水及軟飲，品種甚至還抵不上綠皮火車上的小推車呢。因房間本就小，夏日又添置了兩台冰箱，故别說挑選了，學生們連門都進不去，隻能扒拉着防盜窗在窗口與收銀大媽完成交易。

午餐過後這個點兒是小賣部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刻，火辣辣的日光下，一群烏泱泱的腦袋堵在防盜窗口個個兒伸長了手向裡擠，小島站在五米外，倒抽冷氣，那幅畫面簡直是惡鬼撲食。

人多天熱，收銀大媽極其煩躁，老遠便聽見她不耐煩的聲音，“你要什麼？沒吃飯啊！大聲點！”

“沒有！你當這超市呢！”

“卡呢？先掏卡！”

“你想吃什麼？”萬眷問。

小島搖搖頭，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脾氣，若那位不耐煩的大媽沖她三句，她保證又要惹事。

“在外面等我！”說完萬眷義無反顧地鑽進了惡鬼堆裡。

小島站在梧桐樹下百無聊賴，便仰起頭去看梧桐樹葉，二樓樓梯口一個少年身影翩然走進她的視線。

她恍然憶起了什麼，等萬眷像熊瞎子摘玉米棒子般捧着一根旺仔棒棒冰從人群中鑽出來時，小島卻突然沖進人群，看得萬眷莫名其妙。

片刻後小島從人群中鑽出，面色失落，嗡嗡雜音中，大媽好像在自言自語，“這是什麼新流行的東西？老有人問。”

“你問什麼了？”萬眷奇怪。

“我找一種糖。”小島怏怏道。

“南門還有一家超市，下次帶你去。”萬眷說着将撕開包裝的棒棒冰塞進了小島的嘴。

“這是我第一次吃棒棒冰。”萬眷笑着說。

小島不敢相信。

“以前我很讨厭棒棒冰。”

“為什麼？”

“因為它是專門設計給兩個人吃的。”萬眷解釋，“你看，你得掰着吃，掰開後，就是兩份，你一份，我一份。”

小島不解，雲州那些炎熱的午後，她一個人不知吃光了多少根棒棒冰，“我可以左手一根，右手一根啊。”

“可是你沒有兩張嘴巴。”萬眷笑着說，陽光穿過樹影的斑駁落在她的臉上，在滿目耀眼中留下點點黯淡，“設計棒棒冰的人一定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交朋友并不容易。”

小島咬着棒棒冰歪過腦袋盯住萬眷，腦海裡兀然浮現出雲澳灣上那個曾被其他孩子趕出遊戲的自己，那麼幼小，那麼無助，那麼憤怒。

人為什麼會沒有朋友呢？

大概是付出的真心沒有得到珍視，便将真心藏之，再也沒有勇氣付出罷了。

“我以前不懂為什麼女生喜歡結伴，為什麼她們有那麼多的秘密要說，為什麼她們有那麼多心事可以分享，我還笑她們傻，将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之事上，”萬眷緊緊握住棒棒冰，一點一點往嘴裡擠，“我比她們聰明，比她們優秀，所以我的時間都用在刀刃上，”

“然後，你發現了高處不勝寒？”小島笑道。

“不，不，”萬眷搖搖腦袋，“我不怕寒，雖然我也得不停跑，才不至于被後面那群豺狼虎豹生吞活剝，但我樂意啊，我就喜歡看他們追不上我氣得牙癢癢的樣子，”

“呵呵，你還真挺不要臉。”

萬眷突然轉過身激動地看着小島，“但是，今天我頓悟了，”

“頓悟什麼？”小島奇道，你這表情的确可以立地成佛。

“那種兩肋插刀，拔刀相助的痛快啊！”萬眷邊說邊揮舞着那隻緊握棒棒冰的爪子，順勢在肋骨處比劃了兩下，“人生第一次，我嘗到了複仇的快感！”

“捅刀的是我，流血的也是我，你當然痛快。”

一隻烏鴉哇哇飛過，萬眷感覺背後涼涼的，好像嗖嗖地刮起了秋風，她一臉谄媚，“嘿嘿，嘿嘿，”

兩人沿最短直線距離往回走，路過思園時，小島本想再進去轉轉，但萬眷堅持要回去争分奪秒解物理題，兩人便穿過經緯樓往教室走，不料才走拐上樓梯，便惹來了一陣指點。

“她就是餘小島啊。”

“是不是作弊的？”

“聽說才做了一個小時，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