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哪個字眼戳到了向燈,他表情沒方才那麼冷了。
白無常的帽子上果然寫着“一見生财”四個大字。
向燈捏着帽檐的龜背竹繩結,眼神忽然飄得很遠,像在透過這繩結去看一段很古老的時光。
“既然是最喜歡的帽子,那你來搶吧。”向燈背過身,一眨眼就消失在室内,“給你一個小時,能拿走,我就放你出去。”
“...”謝橋回頭揪住貝黑莫斯,“你主人這是什麼狗脾氣!二話不說搶我帽子做什麼?!那帽子他拿了能吃嗎?能蓋嗎?”
貝黑莫斯連嘤了十聲,說了一句讓謝橋啞口無言的話:“小七爺...他隻是不希望你再離開...”
分明他的記憶是空白的,可在聽到這話以後,心髒還是不受控制地絞痛。
*
半小時過去了。
謝橋坐在床邊糾結。
8864被他攤在被子上。
[小七爺,我幫不了你。]
[人家還沒睡夠...]
“你到底有什麼用?”謝橋戳了它兩下,“把判筆吐出來給我,我寫道符文把這鋼鐵機械門給轟開。”
[吐不出來,判筆現在還不能給你。]
“世道變了。”謝橋單手撐着下巴,雙腿交疊,唉聲歎氣,“白無常管不了生死簿了,水母都會寫代碼了,向燈還能拿走我的無常帽了。”
“他到底是什麼?”
[我幫你查查。]
8864扉頁沙沙沙地翻飛。
[姓名:向燈,性别:男。]
“然後呢?”謝橋百無聊賴地擦着槍身,“年齡,籍貫,父母兄弟,學曆,人生的重大節點,以及終年幾歲。”
[沒了。]
“沒了?”謝橋手一頓,“因為我沒弄到他的八字?”
[您可以試試滴他的血。此人來路不明,小七爺你千萬要警惕。]
“有名字卻隻能知道他性别,其他一概查不出來?性别還用你說麼,長了眼睛都看得出來。”謝橋吐槽。
而後他看着手裡的槍,饒有興味,“怪事。”
室内沒動靜了,貝黑莫斯的監聽器小水母軍團飄回來,跟她彙報。
“姐。小七爺好像又睡着了。”
“大人。”貝黑莫斯轉頭看向沙發上的男人,“睡覺的時間計時嗎?”
“可是隻有半小時了,小七爺要是還出不來——”
趴在門框上監聽的其中一隻水母忽然慌慌張張地彈過來:“小七爺好像在吐!”
吐?!
貝黑莫斯驚慌,一道人影卻比她還快,皺着眉走到房門旁,利落地開了鎖。
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卻抵上了向燈的額頭,房間内的333視死如歸沖出來,撞得向燈趔趄兩步,把房門旁的花瓶都撞碎了兩個。
謝橋攬住向燈精壯的腰身,手繞到他背後,從表袋處扯下來系着的龜背竹繩結。
“我拿到了。”謝橋平舉着槍,笑,“能放我走了嗎?”
“...”向燈不說話,隻是盯着謝橋看。
“生氣了?”謝橋觀察他臉色,“你隻說一小時之内拿到,沒說可以用什麼辦法。”
謝橋試圖和向燈講道理,“我這不算作弊吧?”
“沒生氣。”向燈退開兩步,不看謝橋,轉身坐回沙發上。
然後陷入沉默。
他就冷不丁地坐着,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謝橋好奇地走了過去,彎下腰看他,“真生氣了?我開玩笑的,小貝給我的飯和水果都很好吃,我沒有不舒服,也沒反胃。”
“你理理我。”謝橋用膝蓋頂他大腿腿側。
“能不能不去。”向燈眉尾青筋暴起,忍無可忍。
“...”謝橋抓抓自己臉蛋,“為什麼?”
“我不想看到你受傷!”向燈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嗓子。
..我的天呐。
謝橋的靈魂都差點被這嗓子給吼出去,但後知後覺向燈說了什麼,謝橋反而笑了。
“诶,我給你變個魔術吧。”謝橋握拳,遞到向燈眼前,“你看——”
他攤開掌心,上面有一黃紙,紙上赫然躺着一隻簡筆畫小水母。
“不想看。”向燈冷着臉,臉上能挂一個冰柱。
“不喜歡?”謝橋懂得投其所好的道理,“那畫什麼你能高興點?”
“再說了,你要實在擔心,跟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哦,你說你不喜歡人類。那我讓那些人離你遠一點,這樣就不會聞到你讨厭的氣味了...行了,這你喜歡嗎?”
謝橋又畫了個海豚。
向燈瞥了一眼。
“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謝橋小聲嘀咕,“這可是我用生死簿畫的,扯它一張書頁跟要了它的命一樣。”
“畫隻烏龜。”向燈說。
謝橋一喜,這多簡單,“畫完你就同意?!”
“...”向燈不語。
謝橋哪管他,刷刷兩筆,舉在向燈面前。
向燈盯着這簡筆畫小烏龜又看了好久。
直到貝黑莫斯從旁邊飄了過來,做了一個天道來了都要沖她鞠躬的舉動。
——貝黑莫斯粉絲觸手鑽進謝橋衣袖裡,扯下來拍拍圈。
然後啪一聲,蓋在了向燈手腕上。
那拍拍圈仿佛有靈性一般,箍住向燈,慢慢收攏,嚴絲合縫地壓住他的脈搏。
謝橋:....????
向燈臉色直接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