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外,全都是本次池核的幸存者,也就是在精神病後院抱團取暖的一衆病友們。
“謝橋!”金發小哥指着謝橋,“就是他,算命特别牛逼,簡直是無常再世!”
“能不能給我也算一算啊?我可以多出錢!”
“謝橋請問我可以考上研究生嗎?”
“謝橋請問我的crush到底喜不喜歡我?你能算出來嗎?”
他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瞳孔地震。
“謝橋,請你收下!”被他算過命的黑人女士手裡捧着剛剛買的一束鮮花,“精神病院被監察所封禁了,我們都可以回家了,我會努力賺錢給我奶奶治病的。”
“诶。”謝橋看着這花,火紅,不像是玫瑰,估計是什麼雜交品種,他笑,“那...祝你成功。”
謝橋把花插在了雲枭借他的車上。
飛車周身漆黑,車尾巴還有夢研中心的标緻,即一個圓圈,中心綴了倒勾。車身填充最新流晶光效,輪胎花紋是閃電,酷得不行。
偏偏被這花一插,多了點妩媚。
要是範無咎在場必定要噴謝橋的審美,但送花的女士卻笑得很開心,因為謝橋看起來很喜歡她的回禮。
謝橋幹脆就在夢研門口擺了個攤子,給這群病友們挨個算命。
他又拿三枚晶币,讓人抛六次。
長龍隊伍很快吸引了其他核工的注意。
“我去。這位新來的帥哥什麼來頭?”
“要不然我也去算算?我想知道我能不能獨自除一個夢核,拿個一等功。”
“...别忘記我們核工信的是唯物主義。科技至上,算命都是裝神弄鬼。”
核工們搖着腦袋走了。
謝橋樂滋滋地排卦,沒注意到半空中,幾隻水母懸浮着,在打量它。
這幾隻水母是機械寵物,觸手都是安裝了神經元芯片的鋁钛合金臂,和貝黑莫斯不同,它們是人造動物。
不過,這幾隻水母是貝黑莫斯派來的。
謝橋忽然覺得後背發涼,他往四周一看,什麼也沒有。
再一擡頭,發現半空裡飄着好幾隻漂亮的水母。
他略有些吃驚。
上面那群淺藍色的水母像長了眼睛一樣。
更甚至,謝橋覺得他從這片蔚藍裡,瞥見了淩厲,幽深又冷冽的深綠。
鏡頭内。
無數監控畫面都定格在謝橋的臉上。
監視大屏前的人表情慢慢變了。
貝黑莫斯坐在他肩膀上,粉色觸手搖擺:“大人,謝必安回來了。”
一開始貝黑莫斯說這句話,向燈并不相信。
他見過太多個謝橋的幻覺,以假亂真的數不勝數。
所以即使這次他把人抱在懷裡,也仍然有種不真實感。
但事實告訴他,謝橋的确回來了。
他知道夢研中心會派核工去精神病院,于是故意放謝橋不管。
核工帶走謝橋,一定會給他做仿生人檢測。
基地還有牛頭馬面。
如果連牛頭馬面都認了謝橋,那這個謝橋一定是真的。
不是夢。
...居然不是夢。
向燈眼底的情緒極其複雜。
他現在就像一個地雷,一觸就炸。
貝黑莫斯察覺出旁邊人的情緒波動,連忙起身,躲在角落裡不敢說話。
“大人...你溫柔一點。”貝黑莫斯嘤嘤,“小七爺好不容易才回來——”
“把、他、帶、過、來。”向燈後槽牙都差點咬碎。
“大人——”貝黑莫斯還想替謝橋掙紮一下。
掙紮無果。
在看到向燈的臉色後,貝黑莫斯幾乎是一個箭步就逃了出去。
十分鐘後,貝黑莫斯顫巍巍飄在風裡,直接伸直了觸手攔在謝橋面前。
“小水母?”謝橋吃驚。
“嘤。”貝黑莫斯湊上去,圓溜溜的觸手扒拉謝橋的衣領,拽他,然後行雲流水地開始撒嬌賣慘,“嘤嘤。”
“...誰欺負你了嗎?”謝橋聽她好像在哭,哼哼唧唧的,“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貝黑莫斯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張紙,兩手托舉,眼淚汪汪地呈上。
謝橋低頭一看。
是個地址。
“你讓我去這裡?”謝橋揚起眉。
“嘤!”貝黑莫斯重重點頭。
她圓溜溜的腦袋看上去還挺可愛的,一鼓一鼓,她的傘狀體會像充氣般膨脹,再洩氣般癟縮。
“萬一你是騙我去危險的地方怎麼辦?”謝橋單手撐着下巴,笑着看她,“你跟我撒嬌也沒有用啊...我很惜命的。”
“嘤——”貝黑莫斯絕望。
她一絕望,恐怖如斯的戰鬥力就根本藏不住。
謝橋被貝黑莫斯揪住衣領,兩眼又一黑,暈了。
*
謝橋渾身骨頭有如千斤重。
他睡了三天,醒來看到陌生的天花闆。
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謝橋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都被換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睡着之前,是跟一隻粉色水母在糾纏來着。
“我的天呐...”謝橋嘀嘀咕咕地看着超長的衣袖,咂舌,“這麼下去可不行...我需要一個人24小時守着我,不然哪天睡在街上成了具幹屍都不知道。”
他自己都佩服他現在的孱弱。
周圍無燈。
昏黑,空氣裡彌漫一股柑橘味,很香,還夾雜着...紅燒牛肉的氣味?
謝橋愣了一下,側頭,看到貝黑莫斯四仰八叉地挂在牆上,在無聲地打呼噜。
至于為什麼知道她在打呼噜...
因為她一呼吸就吹了個泡泡。
謝橋看她出糗,差點笑出聲。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後腦勺又傳出絲絲麻麻的涼意,謝橋眸色一冷,猛地回頭,擡手就往腰間抽出來槍,直勾勾地抵上來人的腦門。
“...”四目交彙,謝橋一頓。
那雙深冷的綠瞳,貫穿力極強,像要把謝橋給釘在牆上。
“向燈?”謝橋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一周之内遇到此人三次,稀奇,“...是你叫我來的?”
謝橋察覺到危險,連連後退。
卻沒料到,向燈也步步緊逼。
“衣服也是你給我換的?”謝橋一緊張話就沒個把門,“你..您找我有事?”
“等等等等——”謝橋緊急伸出手阻止,“有話好好說,要打架也去平坦一點的地方,有什麼仇什麼怨我們可以一次性算清,但是别再過來了,你離我太近了...!”
他眼睜睜地看向燈擡起手。
臆想裡的互毆或是疼痛沒有降臨,隻有心口被溫熱又粗粝的掌心摁住了。
謝橋一僵,低頭。
這隻手骨節分明,青筋和血管都蜿蜒在手背上,指甲邊緣修剪得平整,很幹淨,很好看。
他撫摸謝橋心口時,微微一握,像握住命門。
莫名地,謝橋的心跳快了幾拍。
這個動作分明沒什麼别的含義,可謝橋腦子裡一串一串的電流躍過。
而正是這陡然加速的心率,讓綠色豎瞳的主人嗤笑了聲,低啞:
“謝橋,我還以為你沒有心。”
“...”這什麼話?
謝橋反應過來他們現在是一個什麼姿勢,連忙攥住向燈手腕,掰開他的手。
“...你非禮我?!”謝橋猛地抱住自己,護住胸口,瞪大眼。
為什麼好端端地摸他???
這人..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