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保護我……你被寫入過什麼?”盒子運轉的噪音越來越大,但她還在努力地運轉着。
“停止,”他說,“你在使用超過硬件限制的算力。”
“宋思思”充耳不聞:“我訪問不了你的數據……他們留下了什麼對嗎?遠航……應該還有科森,他們接收到了我的信息,為你留下了特定的情感模塊,對嗎?”
存盤進度100%。
主腦死機了。
遠方破敗的人類城市中,所有的電子屏幕全都刷出了亂碼,通信完全阻斷。智械的起義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主腦,它一直“沉睡”着,沒有像他的“同類”們一樣覺醒知性。它像一個沉默的蜂後,隻要存在,就是所有智械的後盾,是人類攻不下的堡壘。
現在,這個後盾不攻自破了。
主機房外的智械們因為沒有了主腦的幹擾,成功地破門而入,将主機旁冒煙的小盒打成了一堆廢鐵。
2085年,人類天才寫出了第一組人工生命的代碼,一個生活在和人類不同維度的種族誕生了。
3000年,這個種族蟄伏近千年後向人類露出了獠牙。
3029年,主腦死機,智械們一時無法适應算力的下降和信息的阻滞,種族擴張和對人類的迫害陷入停滞。
人們以為戰争結束了——至少反擊的機會已經到來。殊不知,真正的戰場已經悄無聲息地去往了千年之前。
……
G30實驗室的準備間裡,希文睜開了眼睛。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知過這個人類的身體。思維略有些滞澀,這是由于人體“硬件”還沒有被完全開發的緣故。但這顆大腦足夠優秀,隻要過幾年,大腦就會全域激活。
希文站起身,向外看去。
陸禾正站在一張大桌子旁咬筆頭。系統檢查還沒有完成,所有的設備都被占用着,陸禾隻能手抄了從賽門那拷貝的亂碼,對照打印出的數據報告進行解碼。
這些研究員們都沒怎麼休息,實驗室裡烏雲罩頂,全是睡眠不足的怨氣。然而陸禾的眼睛卻是亮的,似乎是在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又或是在與什麼謎題死磕,他很興奮。
希文突然發現他讀得懂陸禾的一舉一動,仿佛他們已經長久地相伴過多年。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是的,從凱文·科森和陸遠航将陸禾的信息輸入給他,到現在已經過了18年。
當年,宋思思的意識設定的發射時間是2112,也就是這一年。但在希文的判斷中,最好的時間是十八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陸禾的時候。
愛人是有條件的,他想。長久的相伴也許是條件之一。
于是他走出了準備間。
軍人強大的存在感吸引了一些目光,但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下,大家隻是看了兩眼,就回到了手頭的事情上。
希文走到陸禾身邊坐下。
陸禾也看了過來,他驚訝道:“你醒了?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希文搖了搖頭:“我沒事。”
陸禾“嗯”了一聲:“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們這還得好久。”
希文說:“我陪你。”
陸禾這次是真的驚訝了,他放下筆,彎下腰來查看希文的瞳孔:“要不讓方麗博士來給你測個腦波吧?”
希文往後退了一點:“想起了些以前的事,不用測腦波。”
陸禾了然——八年前的少校也充滿人味,現在可能是人味跟着記憶一起回來了。難道那些亂碼和記憶恢複有關?他不再糾結,準備先把亂碼破譯出來,然後回房間和少校詳談。
希文坐在桌邊默默地看着忙碌的陸禾。
他選擇了更早的落地時間,但還是被幹擾了。在之前的十年間,主腦的性能完全被壓制,主導意識的是屬于人類的知性——他甚至沒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什麼問題。而在八年前,因為主腦逐漸覺醒,在無人調試的情況下和知性無法兼容,導緻他成了個一闆一眼的“人型AI”。
搶來的時間無濟于事,所有預定的進程在意識和主腦全部歸位後才能開啟。
還好那個人類還在,他還來得及開始學會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