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這麼多年來，杜蘭德的世界簡單而純粹。他和陸禾也見過幾面，因為時間太短，周圍還有其他信息的幹擾，他從未清晰地感受到這個人對他的影響。今天在這個隻有兩個人的房間裡，杜蘭德卻體會到了許多他從前沒有體會過的情緒——疑惑，心軟，還有……焦急。

焦急什麼？

有什麼話一定要對他說？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讓他知道？

陌生情緒帶來的焦躁感讓杜蘭德坐立難安，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他決定直接結束這場審查談話。

無論私人情緒如何，公事還是要辦完。杜蘭德将一份電子文件劃給陸禾，讓他簽字。那是一份處罰說明，上面記錄着三次警告的事由，以及最終的處罰決定。陸禾發現，今天的“宵禁期夜行”被改成了“夜間大聲喧嘩”——倒也沒錯，他大聲地放了音樂。

今天的目的基本達到，陸禾沒什麼異議就簽字了，雖然會面臨扣減物資份額的處罰，但這場談話也算物超所值。

……

顯然，他們的腦子都被做了手腳。

陸禾回到研究室，一邊盯數據一邊一心二用地回想着今天和少校談話的細節。

和他一樣，杜蘭德沒有失憶，但他的記憶丢失了很多細節。也許他之前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腦子，不過今晚過後，陸禾确定自己已經把懷疑種進了他的腦子裡。

理由就是那份被更改了警告事由的處罰說明。大膽猜測一下，和自己一樣，杜蘭德見到自己的時候也會産生某種“化學反應”。

那麼他接下來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刷臉加深這份反應。

八年前的那次會面無疑稱得上是陸禾人生的轉折，他一定要想起來。同時要做的就是繼續研究他手裡的AI，人工智能背後到底有什麼讓聯組諱莫如深的秘密，隻有研究到一定程度才能知道。

然而第二天，就當陸禾仔細地制定了刷臉計劃，準備時不常犯點小錯，多去領航局門口遊手好閑的時候……

“陸禾。”老袁站在實驗室門口，臉色難看地叫醒了值班過後正在打盹的陸禾，“你做了什麼？”

陸禾被老袁的語氣吓醒，炸着毛走到門口。心裡想着，進局子喝茶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吧，被請過的研究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難道是違反宵禁的事被捅出去了？

正要直接向老袁滑跪認錯，老袁一把把他揪到門後，壓低了聲音說：“航研所突然給我發了申請，要調你過去。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他們扯上關系？”

陸禾被意想不到的變故打傻了：“啊？”

老袁：“啊什麼啊？昨天淩晨發的申請，一大早院長就找我談話。航研所的申請不能拒絕，院長已經同意了。趁他們來接你的人還沒來，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袁枚永博士。”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昨晚陸禾才聽過，“我是希文·杜蘭德。奉領航局的命令，來與您交接研究員陸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