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洧本想讓穆雀先帶他離開的,可眼下卻不得不留下來面對。
周洧示意讓穆雀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楚懷汐踏過地上的屍體,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楚懷汐跪坐在地上,看着替自己擋箭的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眼神複雜了起來,卻又像潭底的水,幽深靜谧。
周洧依舊是帶着金色面具,嘴唇被溢出血染得暗紅。
“我不說,讓你走嗎?”楚懷汐歎了口氣。
周洧沒有回答,隻是溫柔地看着她笑笑。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聲音依舊淡淡:“忍着些。”
楚懷汐幫他将箭身折斷,箭是沖着自己的心髒來的,還好他比她高一些,射中的是肋骨,這種程度的箭傷不緻命。
“傷養好後,便回去吧。”楚懷汐站起身背對着他,“我會命人将補藥送到你房中。”
“多謝。”周洧望着她的背影,聲音地沉。
楚懷汐停在原地,雙腿像被綁了鐵塊般,她垂下眼眸,毛毛細雨落在她紅腫的眼皮,眼睛的酸疼感傳到心頭。
“是我該謝謝你。”
她使勁閉了下眼睛,沖淡心中的疼痛,邁開步子,離開他的視線。
眼前一片灰蒙,地上的橫七豎八的屍體仿佛将天際染得殷紅,空氣中潮濕的血腥味兒久久不散。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烏鴉停駐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抖動着着玄色的羽毛,發出聲聲嚎叫。
穆雀攙扶周洧起身,沒走兩步,血氣逆流嘔出一灘黑血。
這不毒,而是他不顧身體,施了禁蠱,遭受反噬。
穆雀心疼地看着周洧,他明明為長公主做了那麼多的事,引路、掩護、替她解決暗中的敵人、施展禁蠱,甚至為她擋箭。
可硬是一句不提,連自己都為他鳴不平,就算這兩年他們二人間斷了聯系,可他做到這種地步,也應該夠了吧……
當天夜裡,周洧的房裡便被送來了許多藥材,都是上等貨,周洧看着眼前一盒盒補品,卻高興不起來一點。
他知道楚懷汐沒有忘記,而楚懷汐也認出了他,隻是二人都沒捅破罷了。
恰逢今晚是他的血噬之日,周洧身體虛弱,撐不住昏迷過去。
穆雀第一次見周洧這種情況,事出緊急,金面門中除了楚懷汐,穆雀再無認識的人。
周洧曾帶自己去過楚懷汐的院子,穆雀随着記憶找去,到了之後才得知她不在院中。
燈光昏暗,楚懷汐将煮好的藥遞給床邊的阿月。
“阿月姐,你去休息一下吧,這樣兩邊跑,身體會累壞的。”楚懷汐看着憔悴的阿月開口勸道。
甯老的病情已經穩定住了,但沒有解藥,阿月也隻能封住經脈,替他續命,日後加以調養,表面上便可如尋常人一般。
可欲風的筋被短刀劃破,昏迷不醒,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驟停的心髒重新跳動起來,即使欲風熬過這一關,醒來後很大可能會永遠攤在床上,無法行動。
“不用,我就待在這裡,怕他晚上出什麼事。”阿月細心地替他淨嘴角流下的湯藥。
此時門外想起簡簡的聲音:“殿下有人求見。”
楚懷汐看着阿月強撐着的模樣,一步三回頭。
楚懷汐走後阿月才敢小聲啜泣,她握住欲風冰冷的手指,聲音哽咽:“真沒耐心,你若不醒,我們怎麼在一起啊。”
回應她的隻有欲風微弱的脈搏,阿月的淚珠順着睫毛滑下,滾燙的淚落在他的掌心。
阿月吸了吸鼻子,将他的手放在在自己的臉上,看着欲風慘白的臉龐,她低下頭不忍在看下去,若是這一切都是夢境該有多好啊。
淚水已洇濕了一片被褥,心髒傳來悶悶的鈍痛,阿月擦幹臉上的淚痕,拿起旁邊的古籍,她不能放棄,一定會有辦法的……
楚懷汐出了房門,簡簡便迎上來。
“什麼事?”
金面門剛遭遇大劫,若是再出什麼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是少主突然昏迷不醒。” 簡簡移開身子,楚懷汐才看見了穆雀。
穆雀立馬跪在楚懷汐面前,一個大男人眼眶泛紅屈膝下跪。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楚懷汐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瞳孔驟然放大,睫毛倏忽一顫,神情有些恍惚。
難那不成周洧真的出了什麼事?
簡簡也趕過去,将穆雀拉起來。
“殿下,他快要死了,求您救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