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這是怎麼了？快快叫太醫，叫大夫！”公公焦急萬分。

皇帝視線逐漸模糊，喃喃了句:“茶裡……有毒。”

随後砰的一下暈倒在地。

房間的地闆上，吳知州用盡全力爬到了李氏的身邊，握住她冰冷的手。

李氏素色的衣裙，早已被從胸口流出的鮮血染紅大片，他看向她的眼裡是滿是心痛，卻還有幾分的得以解脫的釋然。

兩人的嘴邊都有嘔出黑血的痕迹，吳知州紅着眼眶，嘴唇微動，聲音微弱，他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夫人，我們……終于為甯甯……報仇了……”

吳知州的一滴淚順着眼角滑下，落到地闆上時宛如一顆血珠。

他最後看了眼李氏，随後緩緩閉上了眼睛，緊握李氏的手，也逐漸沒了知覺。

楚懷汐順着密道一直往前跑，一刻都不敢停下來，生怕來不及。

跑到城外，卻未曾見到一個人影。

“簡簡，母親說的人在哪裡？”楚懷汐嘴唇顫抖，即使她心中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但仍不願去相信。

簡簡第一看到楚懷汐如此慌張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沒有……根本沒有這個人！都是夫人騙小姐的！”

“騙我的？”楚懷汐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

她轉身就要往回跑去，卻被簡簡一把攔住。

“小姐，夫人好不容易将您送了出來，您不能回去送死啊！”簡簡拽住她的胳膊，哭喊道，“您現在回去，不就是白費了夫人的心血嗎？”

“我可以把他們救出來的，我可以的……簡簡，我可以的，你就讓我去吧！”

“小姐！”簡簡不得不說出實話，讓楚懷汐放棄這個不可能成功的念頭，“夫人和老爺已經不在了！都已經不在了，你回去也沒有用了！”

“老爺和夫人在茶中下了毒，他們以命為餌，引皇帝喝下，現在已經毒發了。”簡簡淚流滿面，擰着眉頭回想着李氏告訴她的話，

話音剛落，簡簡清楚地感覺到楚懷汐的身體一僵，像是被抽幹力氣一樣，靠着她。

她所親近的所有人都在一個一個地消失，母後、高嶼哥、父皇、周洧、李氏、吳知州全都不在了。

楚懷汐腳步虛浮，眼神中失去所有的光彩，黯淡至極，瞳孔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

前所未有的絕望逐漸将她吞噬，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她的肩膀随着抽泣聲一下，一下地抖動。

楚懷汐轉身抱住了簡簡，在她懷中失聲痛哭。

“簡簡，我帶你走。”

失控過後，楚懷汐擦幹眼淚，她不想将他們的屍骨，留在那個肮髒的國家。

楚懷汐帶着簡簡回到金面門，她懇求甯老派人手去知州府收屍。

金面門一直保持中立，對各個國家，部族之間的事情絕不插手。

甯老自然是不願意破了規矩。

“汐兒，你應當清楚你的身份，金面門是不可替蠱族出手。”

可楚懷汐頗為執拗，她跪在甯老面前，當着衆長老的面再三請求。

“我知道，但是我們可以不以金面門的名義出手的，甯老這是汐兒第一次求您，您就答應我吧，他們冒死将我送出，我不可忘恩負義。甯老……”

楚懷汐跪在地，将額頭磕出了血，眼淚大顆大顆地墜在地上，血淚交融。

邊上坐着的幾位長老也紛紛替她求情。

甯老看不下去，最後歎了口氣無奈道：“算了，就按你說的去辦，僅此一次。”

“謝過甯老，謝過長老們。”

楚懷汐故不得正在流血的額頭，立馬起身謝過。

她出了會事的屋子，看到等候在門外的欲風。

沒等欲風開口，她率先說道：“你快去找些人，我帶他們去晉北收屍。”

欲風看着她這副仿堅韌的模樣，心生憐惜：“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我去。”楚懷汐的話語堅定，不容改變。

欲風點點頭：“知道了。”

經曆了這麼大的事，欲風擔心她做什麼傻事便陪着她一同去。

一路上楚懷汐沉默不語，即便欲風怎麼逗她都無濟于事。

她到了知州府，淡定自若地命人将屍體全部擡走，沒有任何哭鬧的迹象，仿佛死去的人與她形同陌路，是個陌生人一般。

旁人見到了定會說她生性涼薄，她越是這樣，欲風便越擔心。

帶回失首後，楚懷汐便選了一塊地，将他們安葬，他讓欲風給吳知州擦洗幹淨。

而她跪坐在李氏面前，替她細細地擦着身上的血污，又給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

這件衣服是李氏特意去琉裳坊，給她做的最為素淨的一件。

楚懷汐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紅着眼眶，低着頭神色呆滞地看着李氏，看着曾經熟悉的面孔，現在臉上卻毫無血色，冰冷地躺在這裡。

楚懷汐取來一盒胭脂，給李氏填了幾分血色。

聽說，母親光鮮亮麗了一輩子，自然要漂漂亮亮的上路。

楚懷汐伸手覆上她的臉，想将自己的溫熱傳給她，可卻杯水車薪。

下葬前她将李氏頭上的一根常帶的簪子收了起來。

楚懷汐看着裝有棺材的坑，被土一點一點填滿，但是她的心中卻變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