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洧說罷後猛地一推,怪離一個踉跄,險些撞到邊上的馬車,身後回應的便是一陣巨響的關門聲。
“就這麼放他走?”楚懷汐跟在他身後,問了一嘴。
先且不說他家中是否真有重病的老母,就單憑他幹淨的衣物,身上沒有絲毫異味,說是走頭無路才來偷竊,實在令人生疑。
“你信麼?”周洧勾起嘴角反問,神色不解,好似在說“我有那麼蠢?”
楚懷汐點了兩下頭,鬓間的步搖輕顫:“你心中有數便好。”
消失的幾天中,周洧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接應其他的族人,動用蠱術治療王乙,以及派人潛入定州,也就是當時南瑞的都城。
"那,你想去見見王将軍麼?"
突如其來的話,令楚懷汐的腳步一頓,愣在那裡:“現在?”
“現在。”
她垂下眼,思慮一瞬,免得夜長夢多:“好,我需得告訴吳夫人一聲。”
還未等周洧開口,楚懷汐便一路小跑到李氏的住處。
……
“母親,前兩日汐兒不是說在街市上遇到個鑲滿紅寶石的福字嘛?”楚懷汐一把挽上李氏的手臂,“汐兒昨個兒思來想去,夜不能寐,還是覺得應當買下,以後亦可作為生辰禮,送出去咱們也拿得出手。”
李氏笑的得眯起了眼,覆上她的手背輕拍着:“難得汐兒有心啦!需要多少銀兩告訴母親聲。”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謝謝母親!”楚懷汐靠在李氏矮小的肩頭,鮮少地撒嬌。
李氏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在身旁,擡起手揉揉楚懷汐的頭發。
周洧跟過來時恰巧看見這一幕,心裡頗為觸動,盡管是表面母女,可也不難看出二人真切的情義。
李氏看着站在門外的周洧,擺擺手,欣喜道:“喲!阿洧來了,外邊日頭大,快進來!”
“不了,李姨,等下我想帶她出去一趟,過來和您說一聲,叫您别擔心。”周洧瞥見神色驟變的楚懷汐,她低着頭如同一隻蒙圈綿羊。
而他的心髒也像被緊緊鎖住後釋放的那一瞬間,酥麻的電流順着心髒擴散四周,在衣袖的遮掩下周洧蜷縮起手指。
楚懷汐的笑意僵在臉上:“不知母親,怎與曳影大人如此熟絡了?”
“這便說來話長了,等下與你解釋。”周洧走上前去一把拽過她的手腕,将她從李氏身邊拉離。
“去吧,去吧!你們倆慢點啊!”李氏松開環着楚懷汐的手臂,看着二人跑走的背影又叮囑道,“阿洧,記得早點把汐兒送回來!”
“知道啦!”
周洧拉着楚懷汐跑了一路,直到将她成功地塞進偏門停的馬車裡。
車夫揮起手中鞭,駿馬疾步而馳,車廂中的簾子搖搖晃晃,楚懷汐盯着對面的周洧一聲不吭,眼神淩厲似是在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洧被盯得有些發虛:“殿下,能否别這樣看着我?”
楚懷汐沒有回應,一雙明亮的眼睛上下來回打量着他,可對周洧來說卻如刑房中用來照亮的燈火,将他細微的小動作盡數看去,以便接下來的“嚴刑拷打”。
他眼神望向别處,正琢磨着如何開口時,楚懷汐幽幽的聲音響起:“真是難為你為我費心了。”
身後傳來一陣涼風,周洧縮了縮肩膀:“何……何出此言呢。”
“少主不必拘謹,我知道瞞着我是為了我好,怕我露出馬腳,少主如此這般,倒顯得我斤斤計較了。”楚懷汐端莊地坐在他對面,抿唇一笑,意欲不明。
這下周洧可覺不妙,擺明着自己又惹這尊大佛生了氣,氣上加氣今日若不做出什麼能讓她洩憤的事兒,怕她會記一輩子自己,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他迎上笑顔,頗有讨好之意:“那天本想與殿下說清的,可處理了些事情耽擱了,我心裡亦悔。”
“哦?是麼?”
周洧順着她的話解釋道:“我自幼便與李姨一家相識,不過也好久沒見了,直到桓甯派我去調查南州知州,發現那人竟是吳叔,而那時正逢南瑞被攻陷之際,所以将計就計,才敢讓你冒充他二人的孩子。”
“你确定他們對你不會有任何威脅,或者說他們是你的人?”
楚懷汐處事嚴謹,她甯願繼續扮演着什麼都不知道的假女兒,也不願将把柄親自交到别人手上,成為時時刻刻在暗處的一把鈍刀。
“你大可放心,他們絕對不會做對我們不利的事。”周洧語氣堅定,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還有幾分似對家人都維護。
周洧也隻是将事情概括了個大概,不等楚懷汐問出口,他便自己先講了個清楚。
“吳知州為半個蠱族人自出生便生長于此處,李姨則确是蠱族人,而且與我阿母最為熟絡,常以姐妹相稱。不過自從李姨成婚後便定居在南洲,十年來幾乎未見過面。
二人也确實有過一個女兒,兩歲那年不是走失後毫無消息,而是被晉北皇室派人所綁,夫婦二人聯合族人,曆經萬難才得以救出女孩兒,為保護女孩暫将她放在遠方的外婆家。
可那夜遇上一隊官兵,皇帝派遣來暗中清繳蠱族的,全鎮上下百餘人,無人生還。
從那以後晉北逐步将蠻部吞并,實力大增,因此有了動南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