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洧一襲黑紅相間的袍子,銀色的腰封箍主他精瘦的腰,背着手,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動,拂過眼眶,他轉過身來微微颔首。
胡柚起身放下胸口的手,語氣歡快:“她在裡面,胡柚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外傷。”
孩童習性,完成任務後,胡柚等不及的汲取獎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洧腰間懸挂着的小木盒,心思昭然若揭似以眼神化為絲絲細線,将那木盒憑空牽引回來。
周洧持着手中的折扇,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胡柚的頭頂,字裡行間中略帶笑意:“别瞧了。待制完這隻藍紋蠱蟲,就将它交給你。”
被戳破心思的胡柚收起眼神,笑道:“那好吧,少主先進去吧,我去拿東西。”
随後一溜煙地跑走。
胡柚自小便是對蠱術之法癡迷成瘾,雖然年紀尚小,可實力卻不容小觑。蠱族自誕生以來,便不被衆族群理解,都說蠻部蠱術乃天下第一術,威力極大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于無形。
若旁人問起關于蟲蠱之事,亦會有一半的族人回答,他們不知如何制蠱,用蠱。與尋常人一樣,不過對蠱術減少了幾分忌憚。
身為蠱族,每戶人家都有權自行決擇是否學習蠱術,但依然會有許多人放棄,原因為學習蠱術之法需要特殊的體質,而且會有極大的副作用。
每半月身體會疼痛難忍,似是千萬隻蟲子啃噬每一跟神經,此種症狀名為“血噬”,而且随着體質不同壽命減少的年限也不同,死後屍體隻能扔進火堆,不可留完整的屍首下葬。
世間是公平的,大能與康健,擇其一,不可兼得。
而今日月亮西落之時,便是周洧的半月一逢的血噬之日。
夜裡靜默,蟬鳴蛙叫,燭影搖晃,一人身影孤寂。門框被推動發出的一聲吱呀,清晰而又漫長。
周洧與胡柚身上都有着一股相同的味道,一種道不清草藥味。因此楚懷汐沒有懷疑,指間的繡花針穿梭于錦布之上,手指靈活,不一會兒,一對戲水鴛鴦奕奕欲生地顯現在布上。
“回來啦,還差最後一個便繡完了。”
楚懷汐話從口出,聲音是周洧從未聽過的輕柔,她手裡的動作依然沒有停下,似等待着胡柚的回應,屋中迎來一陣沉默。
微皺眉頭耐心耗盡,她剛想開口,一熟悉的嗓音鑽入耳畔,聲音并未有任何暴戾,反而有些動聽,但卻令她心髒狂跳不止,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畏懼。
“公主真厲害”他懶懶地靠着木門,緊接着又補充了句“還會繡花兒呢。”聲音悅耳,語氣中肯,倒像是一句誠心的誇獎。
可楚懷汐知道他說的不是繡花,她莞爾一笑,停下手中的活,抻了抻僵硬的脖頸,又擡眼望向靠在門邊的周洧。
正巧他也在直直地看向她,二人視線相碰,又都是要強的主兒,誰也不肯退讓, 還是以胡柚的到來而打破。
楚懷汐見胡柚對莫名出現周洧的并未驚訝,或其他情緒,她的猜測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山腳下,自從胡柚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有所懷疑,隻是她若不應下,等待自己的不是流亡而死,便是胡柚的一把毒藥,這小丫頭腰間的粉包,指甲上的粉末,以及發髻上钗子中的機關裡。
都是她玩剩的把戲了,不過自從醒來之後,她身上便什麼毒都沒了,唯一剩的隻有得來的百解丸。
她扯了扯嘴角,一副謙虛:“那自然是沒有曳侍衛厲害。”
周洧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嘴角上揚眼睛微咪,似是對她的答複頗為滿意。
一種熟悉的痛感來襲,他彎起的嘴角一頓僵在臉上,随後漆黑的眸子暗淡下來,神情恍惚。
周洧沒再過多停留,也沒與楚懷汐過多接觸。而是讓胡柚看好她,便急促離開。
屋内隻剩下她們二人,胡柚斜窺起楚懷汐的表情,見她一臉嚴肅,便尴尬笑笑,語氣扭捏:“别生氣啊,姐姐。”
楚懷汐冷冷瞟了她一眼,并未開口。
“你走不出去的,整座村莊連帶着山上,都是他的人。”胡柚一番言語斷了她的念想。
“你告知與我,不怕他罰你麼?”楚懷汐耐着性子試探着。
“不會的,他既能将姐姐帶來,那姐姐必然是知曉些什麼。”胡柚甚是機敏,顯然話裡有話。
兩人視線交錯,對彼此不言而喻,并未深究。
胡柚心思缜密,定是思慮過才出此言,但卻并未透露出周洧的蠱族少主的真實身份,她不會不知曉的,可見周洧并沒有與旁人将自己知曉他的身份一事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