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沒做夢。
“楚先生醒了?快過來!”樓下的人瞧見了她,剛放下鍋,擡起手,便見那廚衣一繃,露出腰來。
“……”楚婉看着謝允腰圍繃開露出的肉:“謝将軍可真是盡顯妖娆之姿。”
“……”謝允看着楚婉一身亂糟糟的穿着:“楚先生也是盡顯風流之态。”
半響,兩人都衣冠整整地坐在桌前。
楚婉輕輕側身,瞧見鍋裡醜陋的一坨,又陷入了沉思。
良久,謝允開口道:“白日裡沒見你下來吃食,便讓店家留了些菜,但又怕涼了,我便去熱了熱,便……是這樣了。”
楚婉默了良久,“無礙,我也确實有些餓了。”
說着,她拿起碗筷,再次看向那一坨時,手忽地頓住了。她擡眸:“謝将軍,可有酒嗎?”
謝允默默拿了一壇酒來,倒了兩碗。
“多謝。”楚婉接過,怔了怔,問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一點沒事。”
聽了這話,楚婉也不問了,一口幹了一碗,“比嶺南的酒辣。”
謝允不敢喝多,隻是輕抿一口,問她:“你在嶺南的時刻也喝酒嗎?”
“嗯。”楚婉看着碗中的倒影,許久才道:“自從我最好的玩伴出嫁後,便開始喝了。”
她的面色低沉,眸子輕阖,良久呼出一口濁氣。
謝允默默為她滿上:“是她爹娘包辦的?”
楚婉點頭,又飲下一碗。
她的酒量其實不是很好,光這兩碗下肚,便覺有些暈眩了,但她心中愁苦卻仍然不解。
今日放榜不過一個時辰時,她便接到玩伴的書信,信上沒寫什麼,就是講了二人小時候的事情,和她生産的信息。但信上字體是扭曲的,頁腳還沾了些許血迹。
楚婉知道她過得不好,卻沒有辦法尋她、助她,這一天她便陷在這種煎熬之中,後面又撞見謝允那番話來,一時間,感覺先前夜爬的疲倦同今日心累一齊湧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謝允沒勸,楚婉也沒停,一碗一碗熱酒下肚,很快,她的臉上便浮現了兩團紅暈。
“謝允。”她輕聲喚道:“你說,女子當真一生隻為聽從父母,嫁人為婦嗎?為何她們不能自己去選擇呢?哪怕隻是自我選擇夫婿這般小得事情。”
謝允不答,便靜靜望着,随即,也将手中酒盞喝盡:“我會盡力将此事奏給聖上,終有一日,你我所想終會實現。天下泰安,男女同行。”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堅定,一身鐵骨。楚婉盯着盯着,便笑了起來:“謝允,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呀?”
“什麼?”謝允聞聲頓住:“有我這般可愛的糙漢嗎?”
楚婉被逗笑了,笑着笑着,嘴角便逐漸垂下:“謝允,你那孩子……是男是女?”
謝允有些懵,但很快想到今早說得“家中有妻兒”的事來。他眨了眨眼,忽地燃起挑逗的心思,認真答道:“男孩。”
說着,他又補充道:“非常調皮,又很粘人,還愛跟着我上邊疆打架,特别不省心。”
他越說着,楚婉面色愈加沉重,終于她不耐地放下酒盞,頂着濕潤的雙目,盯着謝允,一字一頓道:“那你為何要招惹我?”
謝允怔了怔:“嗯?”
楚婉扭過頭去,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捏着眉心,渾身好似爬滿戾氣。她現在,不耐極了。
“不對,也不算招惹。”楚婉頭暈極了,想起自己尚是男兒身份的事。但早時謝允那些話又回蕩在她的耳側,揮之不去,如惡魔低語。
“楚先生?”謝允在她耳側輕輕喚她。
楚婉腦袋很暈,沙啞道:“别吵。”
謝允沒聽清:“什麼?”
楚婉更煩了,她不說話,謝允便以為她出了事情,卻又不敢貿然動她,一直在耳側喊道:
“楚先生?”
“楚亦?”
“楚……?”
那雙含情目驟然靠近,一股燥氣帶着酒味一齊撲來,從口中傳入他的喉間,下滑,墜入心間。
楚婉嫌他吵鬧,竟直接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來。
霎時間,風好像都靜了,空蕩的屋内全然是他的心跳聲,和楚婉身上的酒氣。
謝允愣了許久,直到楚婉輕輕松開了他,他才反應過來。
那張傾城的臉浮上紅暈,便這樣迷糊地盯着他,兩人便這般四目相望着。
良久,楚婉捏了捏眉心,擺手道:“倦了,我走了。”
語畢,她起身,剛踏出一步,腕子忽然傳來一股力道,她瞬息身形不穩,腰間一緊,便被謝允撈了回去。
謝允沉着目,深邃的眸子緊盯着她:“楚先生,你占了我便宜,我得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