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頭兒在邊疆将我撿回來,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來,我頭一次見到一個努力學習迅鷹的中原人竟然是為了尋一個人。”
楚婉愣了愣:“尋人?”
阿爾肯點頭:“沒錯。我是黠戛斯人,自幼學過迅鷹技巧,隻不過因身體原因,我卻無法迅鷹,但技巧還是在的。頭兒聽說鷹可以快速尋人後,便求我将這技巧教給他。”
“他學會後,因為戰事原因,不能随意走動,反而讓鷹旋高空,去尋他想見之人,整整兩年。”
楚婉心中一跳,全身不由得緊張起來,詫異之情溢于言表,“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尋我?”
阿爾肯鄭重點頭:“尋到你以後,他還會經常放鷹周旋,令它時不時在你有危險的時刻,出來幫你。”
話音剛落,楚婉便想起她逃婚那天,洞外莫名出現的一隻兔子,和一聲長嘯。
而這,竟然是謝允安排的?
楚婉心中一陣震撼,“可我與他并非相識,他又為何千裡迢迢來尋我?”
照這個意思,謝允這些年來,豈不是一直在背後默默盯着她?
楚婉後背一陣發涼。
阿爾肯并不知楚婉心中所想,搖搖頭道:“我不知。我本以為,是他在遠方的戀人。因為他一直被困在邊疆征戰,所以才特意迅鷹,帶走他的依戀。直到,你們第一次相遇。我那時才知道,頭兒心心念念七年的人,竟然是一位男子。”
聽到這話,楚婉被監視的念頭稍稍打散,但心中的震撼卻是半分不減,“所以他并不知曉我的模樣?那他又是如何尋我的?”
“這我就不知了。隻是因為這些事,我才格外在意你與頭兒相處的方式。我想,會不會你們本就是相識,隻是……”他的聲音逐漸小了去,“隻是隻有他還記得。”
楚婉聞聲一怔,但腦海裡确确實實沒有謝允這一号人物。可是,若謝允是她的舊相識,那麼他知道自己的居處,知道自己的喜好,甚至知道她喜歡在荔枝林裡走動,這些便都是合理的了。
可是,若真是故人的話,像謝允這樣經驗的人,她又怎能不認得?難不成,她年少時,還生過病,失憶不成?
就在楚婉心中各種天馬行空時,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事情:“若是謝允早就與我相識,那他會不會也早就知道我是女子身份?”
這些東西太雜太亂,揉成一團,炸得楚婉腦袋突突得疼。她輕捏額頭,擺了擺手,“這些事日後再說吧,容我先想想。”
這樣細想來,謝允成日與兄弟們一起相處,倘若他真的喜好龍陽,又怎麼偏偏會喜好她?況且他向來與兄弟們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從不在乎禮節,反倒是在她這裡規矩得很。再加上,許多與男子接觸的事情,謝允好似都有意阻攔,反而和姑娘們相處,他卻沒什麼反應,不正是他早已知曉自己是女子了?
楚婉有些頭疼。
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唯有張煥和溫雅,定然也不會講消息透出去。難道,謝允真的是她兒時玩伴?
可是,平日謝允與她相處時,也從未暗示過。或者是……
楚婉忽然想到阿爾肯說的那句“隻有他記得”的話,瞬時一片心悸。她深吸一口氣,“抱歉,我非是避而不談,我隻想,可否容我緩緩?”
阿爾肯也知道,忽然發覺自己以為是萍水相逢的人竟是尋了自己七年的舊人,任誰也會有些無措的,便乖巧地不再說話,自己尋了本書,在旁安靜看着。
天邊逐漸黯淡,落葉歸根,兩人便這樣坐着,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換班的時刻。
謝允是換好衣衫後才過來的,手中還提着幾份食盒,和一碗藥湯。
見到來人,楚婉先是心中一驚,還沒做反應,便聽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啊,我不想喝藥!”
謝允徐步行至桌旁,将食盒放下,随即把藥湯端在他身側,笑道:“不想喝也得喝,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呢?”
阿爾肯心知是躲不過去了,接過藥,小聲嘀咕了一句:“楚哥哥還知道給我帶蜜餞呢!”便捏住鼻子,咬牙一口灌完。
即便是看過阿爾肯喝藥的模樣,楚婉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的憂慮瞬時減了不少。
謝允也行至桌邊将食盒擺好,沖楚婉說道:“先生今日辛苦了,不若一起留下吃飯吧。”
換在平日裡,楚婉早就一口答應了,可是聽了阿爾肯那些話後,她反倒開始遲疑。
謝允并未催促,隻是低頭擺着碗筷,那是三個人的份量。他低頭擺弄的時候,似乎也較往日沉寂許多。
楚婉默了片刻,徐步行過去,攔住謝允擺食盒的手。碰上的一瞬間,謝允的手好像在顫抖。
“謝将軍,快别忙活了。”楚婉頓了頓,“我來吧。”
這話落得時候,謝允的眸光好像都亮了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