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應星對自己的這位師兄其實還是很有好感的,這可是老師口中的天才,如果能一起探讨技術和知識,自己一定能受益匪淺。隻是應星自認已經成長,并非少時求學的孩子,不用别人看着,也能好好地生活,而且他也不願意寄人籬下,即使宿舍條件簡陋,也不願意麻煩旁人。
就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尋柯擺擺手,“你可以先住着,工造司雖然宿舍,但不能一直住在那裡,總歸要在羅浮有個居所,不如慢慢挑選,也沒必要搬來搬去了,那多浪費時間啊。工造司那破食堂食譜一百年沒換過了,我做飯可比食堂好吃多了。聽師兄的,居所先不急,你在我住着,先熟悉熟悉羅浮,等到熟悉了,有偏好了,再選個居所也不遲。”
雖然對口腹之欲沒有太多要求,不過應星也是人,好吃的東西自然也喜歡。而且就這麼聽着,感覺尋柯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咱們都是工匠,到時候還能交流交流技術呢。我這可有不少稀有材料。”尋柯朝應星擠眉弄眼,就差沒把快點住進來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聽到這裡,應星被說服了,他乖乖地說道:“那就打擾師兄了。”不是我方意志不堅定,實在是對方太強大了。
對于匠人來說,少見的稀有材料可比什麼金錢、美女、權利有吸引力多了。
“小雲。”尋柯又叫了一聲。
但是這次他并沒有得到回應。
不知何時,少年端坐在那裡,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那雙銀白的眼睛無神地看着前方。
“啧,又來了嗎。”尋柯擰着眉站了起來,走到了少年身邊,撩開對方脖頸的頭發,那裡有個紋路。
灰發的青年沉思了幾秒,就招呼道:“師弟,麻煩你抱着小雲跟我走。”
他讓開幾步,讓白發青年有活動空間。
應星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成現在這樣的,他看了看自己,看了看坐在那裡的少年,又看了看尋柯,他好像确實比尋柯看上去強壯一些。
說服了自己的應星伸出雙手,抱起了少年,比想象中的要重一些,大概是因為這具身體是人造的,而非真正的血肉。
那懷裡的這個人,他原本的身體在哪裡呢?他本身又是什麼樣子?懷裡的這個樣貌,應該是少年時期吧?
應星跟在尋柯身後,陷入了沉思。
從之前他與雲谏兩人的對話來看,雲谏現在所使用的身體,是使用豐饒孽物或者相關材料打造出來的,雲谏并不像匠人,羅浮的工造司也不太可能這麼叛經離道,材料、技術缺一不可,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似乎隻有一個人——他的師兄尋柯。
初入羅浮的白發青年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在身前帶路的人。
他的這個師兄,好像不是個什麼好人啊。
但不得不承認,尋柯的這門技術确實驚為天人,甚至可以被稱之為禁忌。
應星他雖然對豐饒孽物深惡痛絕,可是拿孽物當素材他還是有點過不去心裡那關,畢竟再怎麼說,這些家夥的分類都是人科啊。
尋柯領着應星來到了家裡的工作間。
灰發青年将台面上的雜物掃到一邊,“把他放這裡。”
尋柯轉身去挑材料拿工具。
應星将懷中的少年小心地放到台面上,緊接着就聽尋柯頭也不擡地說道:“你順便把他的衣服也脫了吧,還有那些銀飾,要是搞丢了,小雲可要給我灌藥的。”
應星:?
與人相處總是有距離感的應星沉默了,他曾經以為自己什麼場面沒見過,但這場面他真沒見過。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長期的身體習慣暴露了他的情感。
少年身上的衣物被盡數褪去,露出了光潔的軀體。
果然。
應星打量着眼前的這具身體,沒有任何性别特征,沒有人偶那般的球形關節,更沒有偃偶那樣的機巧義體,更不是什麼冰冷的機械,盡管雲谏在他面青輕而易舉的将手臂皮膚撕開,露出裡面的汁液,可應星确認過了這具身體的強度,隻是比人類更強悍。
若非他親眼見證,誰都不會想到面前這個少年的身體并非血肉之軀。
尋柯抱着一堆東西站起身來。
他一邊手腳利落地打開少年的胸腔,一邊嘀咕起來,“反正最近也該檢修了,正好都調試檢查一下。”
應星站在旁邊不知道該幹些什麼,陷入了茫然。
灰發的青年忽然開口,“師弟,幫我扶一下。”
白發青年伸出手,手下的身軀并非溫熱,而是溫涼,他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尋柯則檢查着後頸與背後的紋路。
那些黑色的紋路連接在一起,不像回路,更像奇怪的咒文。
“要把四肢拆下來也檢查一下嗎。”他自言自語起來,手裡卻提起了一把砍刀,似乎下一秒就要揮刀砍向台子上的少年。
“算了。”尋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看了一眼扶着雲谏的應星,畢竟還有個師弟在這裡,他們這才第一次見面,太兇殘了不好。
應星看着尋柯提起刀,又放下刀,開口道:“師兄你不用顧及我。”他對師兄這個稱呼已經能完美地适應了,甚至對于自己的師兄可能是個法外狂徒這件事情也接受良好。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反應劇烈,但現在大抵是他今天接受的刺激太多了,已經麻木了。
尋柯搖了搖頭,“算了,估計是他那邊出事了。”
“師兄,雲谏他原本的身體在哪裡?他到底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應星終于忍不住,想要将心中的疑惑全部問出來。
為什麼雲谏以這個樣子出現?他本來的身體在哪裡?出事是指的什麼?把自己當作武器又是指的什麼?師兄你為什麼會用豐饒孽物做材料?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麼搞,在仙舟不犯法嗎?
一切的一切,他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
而且,應星能感覺到,無論是雲谏還是尋柯他們對豐饒的态度似乎都很奇怪。
灰發的青年看着眉頭皺起,滿腹疑惑的白發青年,他擡頭想了想,“嗯,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跟你說起比較好。”
他垂眸,看着雪發少年的側臉,他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是了,就從最開始說起好了,這是一個不太有趣,有些長,暫時還沒有結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