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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沒想到他居然在傅靳年那裡待了這麼久。
晚上有暴雨,他要準備好雨具去往殺人現場,制造在場證明。擡起頭來,就已經能夠看見那堆積的烏雲,暗沉地擁擠在天邊,仿佛很快就要降下大雨,奮力清洗整個世界一樣。
沒想到今天傅靳年休假,要不然肯定能夠在他那裡再多待一會兒,重新挑選一樣東西偷一偷。
他揉着有些淩亂的頭發回家,打開門後發現謝宸竟然不在,他以為他還在像是幾百年沒睡覺似的還在睡覺呢。
不過現在他沒心思注意他,隻想着趕緊吃口飯,前往犯罪現場。
他匆匆準備了東西,又去附近的飯店吃飯,随後就等待着時間。
他知道他不能一早就在那鬼鬼祟祟地蹲守,要不然被那殺人狂注意到了,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他了——在真正的大反派面前,他這個在刑偵文裡明顯的煙霧彈,疑似反派的人物怎麼能夠幹得過真正的連環殺人狂。
他也認為下一次,他一定要當一次真正的大反派,而不是這種小反派。
嘴裡含着從傅靳年那裡偷來的糖果,香香甜甜的蜜桃味在口腔裡蔓延,他愉悅地眯起眼睛來。
沈硯注意了一下時間,這顆糖吃完,就可以直接過去了。現在雨勢很大,風雨交雜,樹梢被吹得東倒西歪,确實不好行動。
夜風寒涼,吹拂進沈硯的衣襟,他将雨衣的扣子重新扣了一下,這樣才将自己的脖子保護好。手中還是拿着一把傘,雨天路滑,還能夠當拐杖用。
晚上十點五十分。沈硯朝原著裡提到的殺人現場過去。
此時雨已經小了一些,沒有那種近乎要将人卷席而去的大風,雨珠砸在雨衣上卻依舊有一種無法忽視的沉重感。他總算來到這個地方了,目光所及的,是在雨幕裡安然伫立的建築物,燈光在雨夜裡煌煌,一旁的路燈發出微暗的燈光。
他隻打算在這周圍随便逛一逛。監控能夠拍到他就行,顯得鬼鬼祟祟一點。
随意逛了一會兒,找個地方藏起來。先躲雨。差不多的時候又出來逛一圈,然後就可以走了。
事情比沈硯想得容易,甚至越接近深夜,雨勢越小,視線不再受阻、行動也不再受阻。他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十一點三十分,他可以早一點出來,提前回家洗澡。
他想到,不知道謝宸回來了沒有。他想讓他幫他吹頭發。
雨水傾斜,斜斜地灑在沈硯的臉上。他的這件雨衣沒有前檐,一旦雨水過分傾斜,就會滿臉都是雨水。好在他已經打算回家了。
隻是路燈比剛才更昏暗,想來是這太陽能路燈已經沒有任何一點電量存餘。畢竟這幾天總是烏雲密布。
正是因為燈光比剛才還要昏暗,他從這公園裡出來,難免要仔細注意腳下,泥土濕滑,容易滑倒。然而他下台階時,在這嘈雜雨聲中,卻聽聞什麼聲響。
好像在砸什麼東西,伴随着濃厚的土腥味,似乎有什麼腥味也混雜其中——沈硯有些失神,沒看腳下,忽然一下滑倒。
但還好身手敏捷,沒讓自己摔疼了,剛好摔得坐在台階上,手也撐在上面。他要去看有沒有受傷時,卻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看見已經被雨水稀釋得變得淡紅的鮮血,緩緩從另外一側流淌過來。
血水沾濕了他整個掌心。而那“嘭嘭嘭”似乎砸爛什麼東西的聲音停止了。
沈硯渾身發寒。
因為他記得,被分屍的死者的死因,都是腦袋受到嚴重的重創。這個嚴重的重創,其實是指将這個腦袋砸得稀爛——
他不敢回頭去看自己的背後。在這雨聲當中,許多細微的聲響被掩蓋。比如那靠近過來的腳步聲,已經完全無法聽清。
當他去凝望身前那流淌到下水道裡的血水時,他從路燈鋪設出來的模糊的影子裡,看見一個漆黑的人影覆蓋在他的身軀上。那個人影的左手上,還拿着一把滴着水、或者是血的錘子。
沉寂一刻,沈硯胡亂地去摸因為摔倒而掉在地上的雨傘,他的姿态顯得笨拙,稍微偏頭,像是在聆聽什麼聲響。嘴裡也在喃喃自語地說:“我的傘。傘——”
然而他的傘明明就在他的左手邊,他卻不斷胡亂而又無助地一直去摸索右邊。
一隻手撿起他左邊的傘,從他的身側遞過來。沈硯依舊假裝沒有看見,瞳孔已經沒有了焦距,空茫地凝望那陰冷的雨夜。
直到他在這邊沒有摸到傘後,覺得不能演得太過了,終于打算換個位置來找。像是終于感覺到這邊的手臂碰到什麼東西,才用那雙蒼白冰冷的手繼續去摸索。
即便刻意讓瞳孔失焦,沈硯還是餘光看見那隻拿着他的傘的手上,流淌着被雨水沖刷而變成粉色的鮮血,緩慢地蔓延在這個殺人狂的手背上。他依舊隻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這樣胡亂摸索着,搭上對方那極為冰冷可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