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裡隻提到,死者是在死者的家中被分屍的。并沒有提到,第一案發現場是在這個公園裡。不完整的劇情,讓沈硯認為死者也是在家中被殺害的,所以他隻是謹慎地在這周圍充當一位可疑的人。
隻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夠剛好遇到兇殺現場。
這位殘忍的殺人兇手,肯定極為涼薄、殘暴,一旦暴露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會順手把他也殺了。雖然沈硯就算死去,也隻是會自動傳遞下個世界去而已,但他覺得,他還是可以再掙紮一下……
所以此時,他正假裝一位盲人去摸索他的手。
他的手極為冰冷,指骨極為凸出,撫摸上去,也隻感覺一種冷硬鋒利感。雨珠砸在他們的雨衣上,共同發出沉悶節律的聲響。
他并未将目光放在他的臉上,隻是微微垂落着,凝望着的是對方的衣襟。
對方也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這能夠讓他完美藏匿黑暗。他的手指緩慢摸索着,一邊摸,一邊說道:“有人……”他摸到了傘柄,“我的傘。”他沒讓自己刻意說太多的話語,貫徹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的陰郁人設,神态顯得沉冷、頑固,嘴唇也不太和善地緊抿着,體現出對陌生人的下意識警惕。
看起來像是一個因為什麼事情而偏執,大晚上也要跑出來淋雨的盲人。
對方并沒有說話,隻是将傘遞給他之後,緩慢地站了起來。
沈硯拿着雨傘,徹底将它當成拐杖。
他空洞的眼神直直地凝視前方,面上被雨水淋濕,清透的水珠沾染他白淨漂亮的臉頰。濕漉的眼睫也被那雨水擊打得不住顫動。漆黑的額發胡亂地耷拉着,無神的漆黑瞳孔,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的餘光其實能夠看見對方左手上那滴着血水的錘子。那錘子與他的腦袋近在咫尺,似乎随時都能夠降落下來。他迫使自己冷靜,杵着雨傘,困難地站起來。
原本視線所看到的,對方濕淋淋的雨衣下擺,就又再次緩慢轉移到了對方的衣襟。上面還沾染着飛濺的鮮血。現在他不能說什麼,隻能說一聲:“謝謝。”
徹底站起來後,所見到的就不隻是對方的衣襟了。還有他藏在兜帽裡的下颌。
他背對路燈而站,身軀比沈硯高大,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卻隐約能夠在扭曲的光影裡,看到他的半張臉好像爬滿了傷疤造成的溝壑。
他的另外一半的臉,有一道傷疤,蔓延到漆黑的陰影當中。
沈硯不能再轉動眼珠,繼續窺探了。他默然地杵着雨傘,依舊讓自己成為一個陰郁、執拗、脾氣不太好的盲人,慢慢往雨夜深處走去,也緩慢地離開兇殺現場。
那提着錘子的黑色身影靜靜站立在昏暗的路燈之下,看那抹清瘦冷僻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中。
沈硯不敢放松警惕,他确信對方看清楚了他的臉。因為他正對路燈,頭發也被雨淋濕,面容完全展露出來。
想想接下來,可能不知什麼時候會在大街上遇到那個可怕的家夥,沈硯打算非必要,他是絕對不會出門了。就算出門,也要遮擋自己的臉。
為了防止再有什麼奇怪的人入侵他的家,比如那位田螺先生,還有剛才那位殺人狂難免會查到他的家。他必須盡快裝上不易被察覺的監控。
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嘴唇緊緊抿着。要維持着一副瞎子的模樣走路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就算打車也困難。生怕會被暗中窺視,沈硯也隻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态。
他站在空曠凄冷的街道,感受着迎面而來冰冷的風雨。清瘦的身形在這漆黑孤冷、風雨搖曳當中,顯得如此凄清孤寂。一雙眼睛空茫地凝望天際,額發濕亂,他整張蒼白、漂亮的面孔上都是茫然沉寂的神色。
沈硯隻是希望能夠在這地界遇見一輛出租車。或者他偷偷用手機打一個也行,就在他打算使用手機時,一輛車停在了沈硯的跟前。他緩慢地轉移自己的腦袋,而不是轉移自己的眼珠子——畢竟瞎子是不會輕易轉動自己的眼珠的。
他看見這輛車的車窗降下來,一張熟悉的、英俊的面孔就出現在面前。
“你怎麼在這裡?”
徐攸的聲音穿過雨幕傳遞過來,聽起來模糊不清。
沈硯空茫的目光,靜靜地看着他所在的方位。他沒有回答徐攸的話。
徐攸很快就能發現沈硯的眼睛不對勁,于是又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沈硯還是沒有回答他。隻是依舊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濕漉的眼睫輕輕顫抖着,一張臉顯得異常蒼白。
徐攸早已經習慣沈硯不愛說話的性格,他不再說些什麼,直接撐着傘過來,替沈硯遮擋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