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他每逢下午都會來這家咖啡店等她,足足等了一個月。
這條街在弄堂深處,街上行人稀少,地址不好找,勝在環境清幽,咖啡味道不錯。
午後的陽光不是很燦爛,店裡幾乎沒什麼人,年輕的服務生趴在櫃台打哈欠,他選擇的位置是靠窗邊的,外頭牆角堆滿花盆,種植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植物,陽光照射在一灘積水上,折射出淡淡的金光,少女明媚的面容闖入視野,她很驚喜的對他說,“你就是最近堅持不懈給我送花的‘Mr Gu’?”
似水流年,炷盡沉煙。
一場大雨落得昏天黑地,仿佛要令城市颠倒,雨水遷過,天空被洗滌得格外的透亮,清澈見底。
顧雲棠來得有點早,他一向很守時,鮮少遲到。
他點了一杯咖啡,端起咖啡喝時,視線瞥向外頭,不免想起過往。
他陪友人去看對方女朋友的芭蕾舞彩排,意外被其中一名少女的舞姿俘獲的心房,她的身影頻頻闖入他的夢中,身為香江頂級豪門培養的繼承人,青年情窦初開,用了最笨拙的方法試圖追求少女。
他是認真的,可是,當他漸入佳期,濃情蜜意,卻突然被踢出局,單方面被動宣告兩人關系結束,後來,她就成了别人的妻,他清瑩的月光。
在等待的過程中,一對學生打扮的少男少女手挽手從街的盡頭走過來,兩個人身穿校服,男生面容清俊,女生小巧動人,那男生一直在逗弄她,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女生咯咯直笑,笑得眉眼彎彎,眼眸中似乎綴着閃爍的星辰。
這是世間再普通不過的一對情侶,再尋常不過的場景,都叫顧雲棠失神。
心頭浮現前些日子聽《遊園驚夢》的詞曲:“良辰美景奈何天,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他的青春愛戀,短暫得令人歎息,似乎隻有短短的一瞬,便凋零枯萎。
她結婚的第一年,顧雲棠從容不迫,隐隐期待她後悔,告訴他,顧雲棠,我看走眼了。
他依舊保持好的習慣,讀書,聽戲,寫日記,健身,有條不絮的忙工作。
第二年,他坐不住了,開始頻頻給她遞庚帖,發信息單獨邀約,逢年過節叫管家幫忙挑選昂貴的禮品送去,可惜,邀約信息石沉大海,禮品盡數退回,她的冷漠,令他明白她的心,硬如磐石。
顧雲棠不是沒有想過,憑借自己香江豪門繼承人的權勢,給她建造金色的牢籠,把人硬綁在身邊,可惜,葉意歡有個官運亨通,手握重權的四叔,從來都是她挑别人的刺,強取豪奪他人,還未有過旁人令她低頭的荒唐。
他開始嫉妒起沈樾,不明白對方有什麼好的……
設想過無數重逢的場景,卻不想,費盡心思,是在王雪靜的洗塵宴上得以再單獨說上一兩句話。
一輛賓利停在街外頭,後車座的車門被司機打開,葉意歡從車上走下來,踩着差不多十厘米的高筒靴,身材高挑,她的卡其色風衣被風吹拂起,卷發蕩過她白皙的頰腮,幾根調皮的發絲在親吻她的嘴角。
咖啡店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先生,久等了。”意歡紅唇一勾,噙着禮貌性的淺笑。
顧雲棠紳士的幫她拉開座椅,意歡道謝,把手提包放在一旁,店内開着暖氣,她把風衣外套脫下,裡頭穿了件月白色低領絨線衫,衣襟上繡着大小不一的綠梅。
店裡的客人不多,冷冷清清,服務生隻開了有客人區域的幾排吊燈,意歡坐下不久,服務生拿着餐單過來詢問她要喝點什麼?
意歡點了杯曼巴咖啡,沒有點甜點,反而是顧雲棠語氣溫和的說:“不點一塊兒抹茶西番尼嗎?我記得那時你最愛吃。”
意歡有些詫異的擡眸看他,沒吱聲,他對服務生要了一塊抹茶西番尼,等服務生下好單,走遠了,他又問她吃過午飯了嗎?
意歡态度冷淡的告訴對方自己中午是在沈氏集團陪沈樾用午飯的,又在他跟前特意晃自己的結婚鑽戒。
他扯出一抹笑,裡頭夾着酸楚與嫉妒。
稍頃,服務生送上咖啡,意歡沒看顧雲棠,而是自顧自的撕開代糖的包裝,往咖啡裡倒糖,再用銀制小匙攪攪,等糖融化在咖啡裡,她端起,抿了一口,這才正視顧雲棠。
他們許久未見!
自從她決意選擇沈樾,便不再和他來往,因王雪靜糾纏他一事兒,又嫌棄他是個麻煩精,不想,多年後,兩人在王雪靜的洗塵宴上重逢,意歡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上回的事她已經打算不計較,他又一直發信息轟炸她,叫她不得安甯。
真是個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