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沒走,在等她的吩咐。
她很猶豫要不要叫司機過去買上一袋糖炒栗子,隔着暮色,一道颀長的人影穿過車流,從斑馬線上走過來,離得近了,看清楚來人是誰。
意歡在心裡念叨他的名字:沈澤。
沈澤手裡拎着一袋糖炒栗子,滾燙的,新鮮出爐的,香味濃重。
“嫂子。”沈澤的嗓音略顯低沉,他問:“剛買的,要不要嘗嘗。”
意歡看着敞開的紙袋,裡頭擠滿用蜜糖炒得油光水滑的栗子,栗子爆開一道口子,漏出金黃的栗子肉,十分的誘人。
那股子香甜、粉糯的口感,好似提前在嘴中綻開滋味,意歡咽了一口口水,嫌棄麻煩的搖搖頭:“不了,會弄髒手。”
沈澤看她的目光沒從糖炒栗子上挪開,不由得有些想笑,伸手摸出一顆糖炒栗子,不顧滾燙,給她剝開,再遞給她。
“嫂子,你應該不會嫌棄我吧。”
意歡沒說話,深深的掠他一眼,湊近他,低下頭,貝齒一咬,小舌一卷,在他手上咬了一大口栗子肉。
沈澤微怔,眸色逐漸深邃。
意歡咀嚼栗子,含糊不清的說:“真甜。”
餘下的半顆,卻是不再吃了。
用她的話來說,便是糖炒栗子半顆夠了,吃多會發胖!
她對于體重的管理,刻在骨子裡。
意歡扭頭同司機低語,與司機約定好來接她的時間。
沈澤微微一笑,把栗子往空虛的副駕駛丢去,原本就是為她特意買的,見她看賣栗子的攤位許久,便臨時起意。
汽車駛離。
她問沈澤:“小叔,你怎麼在這?”
“來赴約。”言簡意赅,多的卻是不再說。
意歡把一縷碎發撩至耳後,脖頸纖細修長,她抿嘴一笑:“巧了,我也是。”
兩人說着話,腳步往俱樂部裡邁去。
守門的兩位很有眼色,沒有攔住意歡和沈澤,意歡遞給他們請帖。
繞過大屏風,入了裡頭,領路的是個眉清目秀身穿旗袍的姑娘。
俱樂部裡的裝潢是中國式的古典風格,每一處擺設都自有巧思,古畫、古董花瓶琳琅滿目,雖然是複制品,但是光看品質,便知道價格同樣不菲。
意歡站在“蘭亭集序”外,有些詫異沈澤一路跟随她至此,一時間有些搞不懂了,斜眼睃他,問:“小叔,你和你朋友約在哪?”
沈澤沒說話,默不作聲的越過她,伸手時,衣袖往後縮,手腕上戴着的百達翡翠腕表露出,他推開厚重的門,低語:“'蘭亭集序‘。”
意歡挑了挑眉頭,這巧了!
她跟随沈澤往廳裡走去,沒想到王雪靜和她男友米克已經提前到了,米克攬住她的肩膀,湊近她耳畔親昵地說了什麼,惹得她捂嘴輕笑。
她的目光一一睃去,看見男人的時候,一愣。
男人西裝革履,格紋的藏青西裝外套,系繁複的溫莎結,手腕佩戴佛珠,細皮白肉,黑發往後梳去,漏出飽滿的額頭,面容英俊不凡,神情冷冷淡淡的,不苟言笑。
他手放在大腿上,正随小舞台上演的黃梅戲曲打節拍,沉浸其中。
意歡認識男人,她和他曾經是熟人,和王雪靜亦是,隻是,不曾想到,王雪靜的這洗塵宴竟然是顧雲棠操持主辦的,倒是叫人捉摸不透。
王雪靜與他之間,真的沒有芥蒂了嗎?
反正換成意歡,她是受不了這般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或許,她已經忘懷,不再在意這件事情。
意歡是這麼寬慰自己。
顧雲棠感知到貴客至,他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率先同沈澤打招呼:“沈二,你可算來了。”
“上回沒能去赴宴,實在是抱歉。”
在看見沈澤身後的意歡,有些訝異他們怎麼一塊兒來。
他喊意歡的名字。
意歡在心底撇撇嘴,不樂意,面上不動聲色,裝是要裝的,給王雪靜個面子,她輕聲解釋:“在門口撞見,便一塊兒入内。”
自打發生王雪靜這事情,她好幾年沒和顧雲棠見面,别提說話。
廳裡除王雪靜之外,還有不少她的好友,如:蘇念以及歐海文、方麗娟。
還有幾個她不太熟悉,曾經在名流晚宴上遙遙見過一面的香江富二代,想必是顧雲棠的朋友。
意歡和王雪靜等相熟的人打招呼,看了看剩餘座位,不情不願的在顧雲棠身側坐下,沈澤等她坐下之後,緊挨她坐下,叫她詫異的多看一眼。
顧雲棠把圓桌上的戲折單遞給她,意歡沒有接,搖了搖頭,并不是所有人都愛看傳統戲曲,欣賞得來的,兩人離得近了,嗅見他身上的沉水香的氣息,她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直白的說:“我不愛看,叫他點。”
這個“他”,自然指沈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