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斜眼睃他的神情,一時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認錯人。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敷衍過去,起身去庭院外呼吸新鮮空氣。
站在廊下,冬季多細雨。
外頭冒了點兒細雨,細細密密的落下,無聲潤濕。
空氣潮濕、清新。
特意避開家裡的傭人,她從裙擺的暗袋裡取出煙夾,摸了一下身上,發現沒有打火機。
沈樾不喜歡她抽煙,她一直假裝戒掉,隻是壓力大,緊張的時候,不免惦念那一口感覺。
歎了一口氣,意歡低頭把女士香煙塞回煙夾裡,一雙瘦削修長的大手穿過雨幕,打火機“噌”的亮起火焰,她把香煙咬在嘴裡,擡起眼看他,順勢點燃香煙。
一團絲線般的煙霧袅起,模糊對面來人的面龐,聽得打火機“噌”的一聲,男人嘴裡叼着的煙頭一閃一爍著猩紅光亮。
他們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站在廊下,看着外頭落下的細雨。
意歡歪着身子,有好幾次斜眼睃他的側臉,想要開口,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較好。
他的皮膚同樣很蒼白,氣質截然不同。
香煙沒怎麼抽幾口,都在打量對方中燃燒殆盡。
沈澤吸了一口香煙,緩緩地吞吐而出,他掐滅煙蒂,忽而湊近意歡。
意歡沒有躲,準确的說,是沒反應過來要躲,他俯下身子,湊過來,離得很近,呼出的熱氣迎面噴在頰腮,她眼神閃躲,想要斥退他。
然而,他隻是伸手撣了撣她肩頭無意落下的煙灰,笑道:“嫂嫂,我哥不喜歡人抽煙,你别被他發現了。”
意歡往旁邊挪了半步,隔開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她有些冷漠的颔首。
他笑笑,不甚在意,說:“我先進去了。嫂嫂,你不要被我哥發現小秘密了,不然就太糟糕了。”
他着重咬“秘密”一詞,引來她眉尖輕皺。
“下雨,天涼。”他咕哝一聲,轉身回屋。
意歡回味他的言談舉止,冷淡有禮,進退有度,讓人挑不出毛病。
她把煙頭扔入轉角的垃圾簍,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沾染了一絲沈澤身上凜冽的松香香水氣息,她皺了皺眉頭,打從心底有點兒不太喜歡沈家的老幺。
晚飯點,沈母熱絡的張羅布菜,傭人送上每一道制作精緻的菜肴,她都滿面笑容的說,“這是你從前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說着,說着,眼圈紅了,眼底蒙上一層水霧。
沈父摟着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她。
他們一家人很少有聚在一起吃頓飯的機會,沈澤出國留學多年,在國外一待便是七年,這七年裡,電話視頻是沒少打,但是,逢年過節他都沒回來過,疫情三年,失聯半載,把沈母吓得夠嗆。
沈澤對此,倒是很淡定的笑笑,說,“媽,你放心,你兒子是個禍害,沒這麼容易死的。”換來沈父的瞪視,沈澤在生死方面看得很開,賤命一條,生死由天。
傭人陸陸續續的上菜,菜肴是沈澤愛吃的杭幫菜,偏甜口。
沈母特地詢問他,要不要給做牛排和送點兒沙拉、面包上來。
沈澤搖搖頭,嫌棄的說:“那玩意,吃了七年,早膩了。”
意歡的口味偏辣,好在有一道酸菜魚下飯,不然這飯沒法吃。
嫁入沈家七年,也沒人過問她的口味,平常同沈樾回來,也是依照他們家的口味吃飯。沈樾對她不上心,沈父沈母對她态度不錯,然而,止步于此,她在他們家,存在感弱,就像個被供起來的“财神爺”,也不對,哪裡有“财神爺”這麼憋屈。
意歡扒飯,自嘲的笑笑。
沈澤放下筷子,忽然笑着說:“朋友送了一瓶法國葡萄酒,有一些年頭的,要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