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韫之低聲提醒:“這些烏鴉被洞中污穢之物吸引而來,尚有一絲靈性。它們自知靠自己無法獲取洞中珍寶,便想附着在前來的人身上。”
他伸出長劍插入身前土地上,刺入土中的那一霎那一股疾流向前方蕩去,将那些烏鴉掀起,落到洞穴兩旁。似乎是被那把劍所震懾,烏鴉看了他們幾眼後隻是再次低叫幾聲,便轉身飛到洞穴上方,為他們留出了道路。
邱韫之抓起長劍欲往裡面走去,李順瓊喊住他:“且慢。”
她伸手指向洞穴口旁一個已經腐壞不堪的木匾上——那木匾歪歪斜斜地倚靠着石壁,掩于枯草後,隻露出小小一角。
李順瓊撥開那些長草,露出這副木匾的全貌。
木匾上刻着幾行梵文,刻迹已被腐蝕大半,隻剩幾個字完整的留着。
她輕輕觸上那些文字,指尖倏然一熱,像被這些字迹所灼傷。她來前以防萬一學了一些梵文,這上面留存的文字她大概認出了一些。
——斯人不堪,入泥焚土;塵土揚揚,宛如湯湯。
李順瓊手指磨過那些文字,發出細微的“呲呲”聲,仿若在應和着她。
這可是瀾支洞主留下的?是想說些什麼?
她眼前緩緩出現一白袍男子在火中阖眼,随着火勢愈烈,他的身體化作累累白骨,漸漸又被燒作一攤粉末。曆風吹日曬,掩埋于泥土之下,從此世間不見他蹤影。後日洪流奔襲,淌過這片泥地,沖刷出他的骨灰,可那些白骨隻稍稍出現一瞬,在水裡微一抖動,便馬上化在水裡,徹底消失。
像是要讓他在黃泉路上也不得安生。
木匾印在她眼中,化成灼烈大火,萬裡長流。
一個聲音從腦中響起,像隔了千重萬重山,聲音都模糊得緊。
“這把劍,就如我一般,是踏着累累白骨,浴着殷殷鮮血。我曾想過不如就此作個劍魂也罷,抛開這個泥塵胎身。李姑娘,你知道為什麼嗎?”
那人聲音陡輕變近,像是穿山越海,伏在她耳旁耳鬓厮磨:“那些天家之人厭惡我,覺得我該死。”
“我想了想,是啊。”他輕笑,鼻子蹭在她耳廓,一點一點磨過,“我應該死的。”
“可我又覺着,你在我身邊,你太不安全了。”
“我要護好你。”
耳朵上陡然生出涼滑的濕意,肩膀上的重量頓時消去。
李順瓊怔忡許久,還是邱韫之出聲打算她思緒:“李姑娘?”
李姑娘……
許多人喚她李姑娘,可他的聲音偏偏與那人重疊起來,竄進她耳朵裡。
這究竟……是什麼?
木匾從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嘭地一聲,随即碎成了無數木屑。
李順瓊緩緩擡頭,盯着邱韫之的眼睛。他眉頭微微蹙起,在與她對視時,眸色忽然轉暗:“你怎麼了?”
她眨了眨眼,即使覺得這話有幾分傻,也還是問了出來:“你可曾……丢失過什麼記憶?”
“記憶?”邱韫之眸光一閃,拉住她站起身來,“沒有。”
“沒有?”李順瓊低喃着,“那這是什麼……”
邱韫之:“我們隻是在洞口看看,如果要進去,還是等衆人齊了再進去。”
“嗯。”李順瓊心不在焉地應這,分明還在思索着剛剛的事。她看向黑黝黝的洞穴深處,那裡一絲光也無。
這瀾支洞,真是說不上來的奇怪,
剛剛那個人,難道是瀾支洞為了攪亂她的心神而制造出的假象?
可也太真實了些。
二人邁入洞口時,洞穴口突然出現震顫,無數落石從上方掉落,他們快速地退了幾步遠離洞口,那落石似是感應到他們的動作,停止了掉落。
“難怪玄榮大師說不阻止我們進入洞穴,瀾支洞本身就不想讓我們進啊。”李順瓊不禁感歎一聲。
“若是硬要闖進去,也不知它會不會發怒。還真是想看看硬闖會如何呢。”
她擡頭看着穴口上方——那有幾道裂出的長紋,落石便是從這幾個口子裡落下。她又循着裂隙的紋路向下方看去,在平滑的岩壁上生出了一塊格格不入的凸石,左右兩側皆有一塊,
倒是确實有些不同尋常,也不知是不是與這落石有關。
她心中已有思量,複擡頭又觀察起那紋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