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劍,我替你拿吧?”
李順瓊見邱韫之有些心不在焉,以為他是在想着他的那把劍。
她将劍拿出來,血紅的劍穗與金鈴絞在一起。
“好。”邱韫之眼睛掃過那把劍,半晌遲疑道,“它重,還是給我吧。”
“你受傷了。”李順瓊善意提醒他。站都站不住了,還想着提劍呢。
衆人回到李府門前時,已入夜。
所幸李管事拿了側門的鑰匙,衆人偷偷摸摸地将邱韫之扶進了李順瓊的院落。
李順瓊并不打算跟李家人說這件事。
并且現在邱韫之跟銀山樓的事還沒理清,她不想引火燒身。
救下邱韫之,隻是那時候看他倒在血泊中,着實有幾分可憐。在書裡,邱韫之便是神仙聖人般的人物。遠人間命輪,潛心問道,與雪同新。
可她方才所見之人,虛弱,奄奄一息,淤泥布身,血染四周,與書裡相去甚遠。
那一瞬間,她突然間起了幾分憐憫與同情。
她吩咐黃苓和李管事勿向他人提及此事後,便讓他們退下。
李順瓊扶着邱韫之坐到床上後,将劍給他。
“謝謝。”
邱韫之頓了頓,竟主動說道:“我将這裡的銀山樓分據點滅了。”
他的語氣淡淡,像是在聊些瑣事般。
李順瓊看着邱韫之的滿身傷。
嗯。很有信服力。
“銀山樓,究竟是什麼?”李順瓊說。
她回來後也曾嘗試翻找查閱,可都一無所獲。本地人不知,書籍上不言。
“隻要付得了錢,銀山樓可以做雇主要求的任何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邱韫之道。
“每個銀山樓人,手裡都染着無數鮮血。”
銀山樓是暗道,少數知道的人也不敢說出去。
“我們這裡銀山樓的據點在哪?”
邱韫之:“表面上是東街鐵匠鋪處,暗地裡在黑市做生意。”
東街鐵匠鋪……
李順瓊想了想,突然驚道:“李家有位新來的師傅,之前就在那裡幹活!”
周詠上。
她當初看見周詠上的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态度太過沉穩了。
被問話的師傅中,隻有他一人不慌不忙,别人或多或少會思考回想一下,但他十分笃定。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在看主人家,像是與她地位平起平坐,抑或更高。
打量的眼神。
“他是否還在李府?”邱韫之聞言未急,道。
李順瓊皺眉:“我去問問李管事。”
她欲走,又不放心地轉頭囑咐邱韫之:“别離開院子,若是讓旁人看見了,不好解釋。”
邱韫之挂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垂下眼撫起劍來,目光倒映在白芒劍身上,沉得猶如一點墨。
李順瓊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是默認了,即刻跑出門去。
最近發生這麼多勞什子事,弄得她頭疼。
李順瓊在庭廊看見李管事,他正拿着賬簿往書房搬。
“李管事。”李順瓊叫住他,“你可有見過周詠上?”
“就是那個前不久被李叢招進來的人。”
“周詠上,”李管事低眉思索了一會兒,随後敲敲腦袋道,“他昨日便辭了那份差事走了!”
“小姐找他何事?”李管事問。
李順瓊搖搖頭:“無事,你去送賬簿吧。”
她轉身回自己院落。
周詠上昨日便走了,難不成他知道銀山樓的據點會被滅?
邱韫之見李順瓊推門進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凝神問道:“他走了?”
“你怎麼知道?”李順瓊驚訝。
邱韫之道:“若是在的話,解決起來倒還方便。”
我不久便會出趟遠門。李家這時候若生出變故,隻怕也力所不及。李順瓊心想。
邱韫之見李順瓊半晌未語,似在苦悶此事,便道:“劍宗弟子不日便會下山來此處曆練。”
他沒明說,李順瓊卻明白了。
“謝邱宗主。”
“知恩圖報。”他道。
李順瓊笑:“邱宗主哪日想要茶具了,随時跟我說。”
邱韫之傷重,李順瓊讓他在自己軟榻上睡,自己則去跟黃苓擠一擠。
——
次日一早。
李順瓊回房時,邱韫之已然離開。
她踏進房内,桌案上赫然放着一張黃紙。
李順瓊拿起。
黃紙上字迹瘦勁清峻,骨貌鋒銳。一筆一劃寫道:救命之恩,他日定報。
黃紙之下,竟有有一塊圓形玉佩。通體溫潤瑩白,質地細膩,除了玉佩中央刻有一個“邱”字,字下精光閃爍,此外再無紋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