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郎硯觀贊道,放在手裡反複摩挲,“可惜我隻是個外行人,隻是閑來時愛些風雅之物,更深的也說不出了。”
他察覺出李順瓊探究的眼神,“啊”了一聲,還給李順瓊解釋道:“我是挺想要李家的茶具的,不過此次前來是受人之托,他比我更愛這個。”
“郎大人,不知是哪位貴人想要這套茶具?”李父問。
郎硯觀含笑不語。
李順瓊:“好,我們答應了。但這些金銀我們隻要一半,我想請郎大人另答應我一個請求。”
“請講。”
李順瓊微微一笑:“聽聞郎大人兩個月後要攜一隊人馬前去西域,我想一同前去。”
郎硯觀看她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他低頭呷了口茶,才緩緩開口道:“不知……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我們李家也是有些情報收集的地方,不然還怎麼生存下去?”李順瓊面不改色,淡淡道,“郎大人放心,我隻知道我需要的信息。”
言下之意是,沒存歹心,隻是為了李家好,旁的絕不多問多做。
郎硯觀看着面前這個身形清薄卻挺直的少女,目光如炬,神色間已然沒有這個年紀女孩的稚氣,而是以一種近乎老成,沉穩的姿态對人。
他于是道:“行。兩個月後我來,你将茶具交與我,我便帶你走。”
“這些錢,便全給李家了罷。想要這套茶具的貴人,”郎硯觀笑得促狹狡黠,“念得緊兒,多給些也無妨。”
李順瓊思緒收了回來。
隻要郎硯觀能捎她一程去西域,那位貴人是誰都無所謂。近年來十二家的陶藝之争愈來愈多,花樣層出不窮,李順瓊想着去西域的瀾支洞裡尋些新奇紋樣與做法,看看是否能有所突破。
上一世她鮮少涉獵外域陶藝,正好借此填補上空缺。
郎硯觀要的那套茶具,明兒就做好了。還有一個月,便是他過來取并帶她去西域的日子。在這之間,她還要上京向聖上進呈茶具。
她回到窯前,黃苓正在那細緻地盯着,分毫未動。
李順瓊走過去拍黃苓的肩:“回去吧,我來看着。”
黃苓嗫嚅半天,還是沒說出幾個字來。
前幾日李家家仆做了次大調整,黃苓從李父那調到她李順瓊這來。黃苓性子膽怯,二人又尚未處熟,便處處怕惹了事。
“怎麼了?”李順瓊也不急,走到窯旁拿起長鈎伸入觀火孔裡,從窯膛的匣缽裡鈎出火照來。
“聽說小姐過幾日要去西域。”黃苓道。
李順瓊“嗯”了聲,看着火照判斷着火候。
“奴婢想去西域看看,”黃苓摸了摸鼻子,垂下頭,“想請小姐帶上我。”
李順瓊意外地擡頭看她:“想去那裡看看?”
黃苓面色羞紅,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李順瓊笑起來,委實沒想到黃苓是這個原因,不過竟跟她也有些是不謀而合。
黃苓激動得面色更紅了些:“奴婢,奴婢謝謝小姐!”
“在我面前不用奴婢奴婢的叫,直接說我就行。”李順瓊起身吩咐道,“去叫幾個夥計來收拾一下這裡,等着自然降溫後就可以出窯了。”
“好!”黃苓難掩欣喜之色,幾乎是跳着步子跑了出去。
李順瓊放下長鈎,重新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
李家人都是副溫厚性子,不争不辯,饒是她前世尖銳不平的性子,都被磨得和緩了些。現今李家落沒,其他十一家便明裡暗裡對李家耍些手段,前幾次還是小打小鬧,她找人還了回去便作罷。可他們手段愈發狠辣,像是要對李家趕盡殺絕似的。李順瓊可忍不了,往西域去,一是為了填補前世的不足,二便是放松其他十一家的戒心,到時候好給他們臨頭一掌。
既然他們想要對李家趕盡殺絕,那她李順瓊便偏要李家扶搖直上,立于十二家之頂。
火光照在李順瓊的眸子中明明滅滅,掩藏着瞳孔深處的一片鋒銳。
“小姐,小姐!人來了!”黃苓邊喘氣邊跑到她身側,指了指後面的幾個夥計。
夥計們熟練地走到窯爐旁收拾,李順瓊則站定不動,靜靜看迎着盛火隐隐約約透出來的茶具。
那是千磨百煉的姿态。
她之前還在想如何跟郎硯觀交識,與他的人馬一同去西域是最為穩妥。誰成想郎硯觀竟主動上門來。
可真是,貴人相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