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骁騎營石守信當值,忙完已至半夜,回到營帳中就寝,卻發現早有一人睡在裡面,脫下的龍袍挂在床頭。
石守信也不知他睡着沒,并不上前打擾,而是派人把其餘八個兄弟全部從家中叫來,無人交談,脫了鞋子就并排躺在那張長鋪之上入睡。
他兄弟十人自打結義以來,在軍中一直睡同一張長鋪,情誼之深厚可見一斑。
而趙匡胤自打當了皇帝以後,已經很少有機會能與諸兄弟共寝一榻,他今晚既睡在此處,其他人沒有一個不來相陪的。
然則他并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隻是忘不了嘉敏印在他唇上的吻,一整天魂不守舍,夜裡就想找一個溫暖的地方,躺下好好做一場夢。
次日醒來,也如往常在軍營時一樣,與兄弟們一起打水梳洗披衣上朝。
十人都是武将,浩浩蕩蕩步入朝堂,自有一番威懾,可聽到的消息卻着實令人不悅。
契丹軍隊騷擾邊界,非但搶奪财物,連同百姓也盡數擄走。
朝中一時群情激憤,有人主張立時反攻,連幽雲十六州一起收複回來;有人認為應當遣使去契丹,據理力争要會失去的财物和百姓;自然也有保守派進言契丹兵強馬壯,不易輕起戰端,小不忍則亂大謀。
聽着大臣吵鬧不休,趙匡胤支着頭喝道:“行了,朕與那契丹無道理可講,通知邊将,它搶朕多少,朕就搶它多少。搶完去告訴那契丹主,不還我們的人,我們也不還他們的,看他們還想玩兒多久!”
此計着實有些一言難盡,中原數千年也不曾出過去劫掠塞北遊牧民族的朝廷,如今可算得上是破題兒頭一遭。
眼見衆文臣皆是一副我中原王朝怎可丢掉仁義禮智信的呆傻模樣,武将們卻紛紛掩嘴偷笑。
皇上何等英雄人物,教他吃啞巴虧那簡直是做夢!在仁義禮法講不通的地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王道。
果然契丹主聽說宋主居然派人入契丹境内幹了和他一樣的勾當,震驚之餘剛倒入口中的酒全部噴了出來,大罵下屬草包,還賞了好幾個耳光。可就算他脾氣再大,大宋的使臣還在外面等着回話。
彼時的契丹乃是兵農合一,抓走的百姓跨上戰馬就是悍卒,可不比大宋抓來的那一批是隻會種地的農夫。
左右思量不換實在太過吃虧,隻得揮揮手換了了事,同時對這個睚眦必報的宋主又多了幾分畏懼,畢竟在此之前會跑到遊牧部落國内搶人的中原皇帝還不曾出現過!
趁着宋與契丹交涉之際,北漢國主劉繼元興兵來犯,被趙宋打了個丢盔棄甲逃回太原。
小小北漢敢興兵伐宋,皆因投靠了契丹,每每得其援助,才能支撐到今日。
雖說打跑了走狗,趙匡胤卻并不開心,需想方設法滅了它才行。
這日宰相趙普前來觐見,看一眼皇帝手中的地圖,便已明白他心中所想,暗暗皺了下眉頭。
君臣二人對坐飲茶,趙匡胤的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那張地圖上。
“這地圖畫的是幽雲十六州?”趙普将茶杯斟滿,打算循循誘之。
趙匡胤笑道:“正是!幽雲十六州乃契丹養戰馬之地,如若能收回,我大宋騎兵戰力必然可以提升。”
趙普抿了一口茶水,問道:“向皇上獻此圖者可是曹翰?”
“不錯!”趙匡胤低頭飲茶,“丞相以為曹翰是否能夠收複幽雲?”
趙普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地斟茶續杯,“契丹對幽雲十六州同樣看重,臣以為曹翰确有可能收回此地。”
趙匡胤大喜,“丞相與朕英雄所見略同!”
可趙普面上卻無半分喜色,問道:“不知皇上可曾想過倘若曹翰收複了此地,又該派何人鎮守?”
趙匡胤皺眉:“怕是也隻有曹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