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選的禅房竟與他們相距不遠,周宗面不改色地帶着嘉敏一起觐見。
鐘皇後笑容可掬地道:“周大人今日進香怎地沒帶夫人來?”
“今日是帶小女來散悶,故而不曾攜夫人一同前來。”周宗冷淡的語氣中暗含着些許不滿。
想來鐘皇後也是聽明白了,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淺笑道:“哦,是嘉敏不開心麼?”
周宗皺眉道:“倒也沒什麼,隻是宮裡傳出了些不太好的流言,嘉敏不知道如何招架,所以這幾日總是悶着。我好不容易才哄了她出門,沒想到竟又碰見了太子!”
李煜聽了此話難免心下愧疚,滿眼歉意地看向嘉敏,卻見她一直低着頭,一副柔态不勝嬌的模樣,很是惹人憐。
鐘皇後瞥了兒子一眼,知道他急着和嘉敏說話,隻得又對周宗笑道:“流言之事哀家也聽了些,的确是從嘉思慮不周,惹得嘉敏被人恥笑,又被娥皇怨怼,今日帶他來就是向嘉敏賠不是的。從嘉,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李煜上前兩步,嘉敏不自覺後退,他隻好止住,柔聲道:“嘉敏,那天晚上是我唐突,教你受驚。你這幾日可好?”
周宗把女兒護在身後,怒道:“嘉敏好不好,太子長着眼睛不會自己看麼?不知你出宮來見嘉敏,娥皇是否知道?”
李煜當下面紅耳赤,情知自己對嘉敏的那些心思逃不過他的法眼,隻好強自應對道:“回嶽父的話,是娥皇勸我來看嘉敏的!因為我的過失,她對嘉敏多有斥責,而今已有些後悔,才特意囑咐我好好的安慰嘉敏,讓她不要再傷心難過。”
聽見姐姐似乎已原諒了自己,嘉敏詫異地擡首,正撞上李煜如蜜糖一樣黏在她身上的目光,驚慌之下再次垂下頭。
周宗淡淡道:“此事嘉敏原無過錯,完全是無妄之災。再則,我嫁女十載,縱然娥皇此刻性命垂危,總歸還是個活人,太子殿下,你說是不是?”
李煜被他面刺,黯然點頭。
他的确不應該在妻子尚且活着的時候就對小姨妹心生喜歡,可他自青年時便是個多情才子,加上生在皇家,本也沒有節制情感一說,加上母親推波助瀾,這才行為失當,愧對妻子,也惹的嶽父不快。
周宗見他面有愧色,也不好過度指責,語氣漸變柔緩:“殿下,娥皇這些年在宮中蒙你恩寵,也過了許多年快活的日子,她紅顔薄命,怨不得人。隻是有些事情總要等她身故以後再做安排,不然非但寒了她的心,也讓我們這些還要繼續活下去的人背負一輩子的罪孽,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李煜慘然垂首,竟淚落不止。
鐘皇後心疼兒子,忙道:“從嘉,你嶽父教訓的是,我們還是先回宮看看娥皇吧!你已向嘉敏道過歉了,想來她也原諒你了。嘉敏,對不對?”
嘉敏縱然心下并不情願,可也不敢駁皇後的面子,隻好輕輕點頭,小聲道:“盼姐夫回宮以後能多照顧姐姐,她待你情深意重,切不可辜負了她。”
此話全然是出自真心,聽在李煜耳裡卻好像是賭氣的言語,他深深看了嘉敏一眼,才随母親離去。
鐘皇後知兒子愁思,出了寺門就安慰他道:“嘉敏顧念姐妹之情,心有疑慮也在情理之中,你莫要傷懷。再過半月就是中秋宮宴,母後命周夫人帶她入宮來與你一會,到時候有什麼話你再好好與她說!”
“多謝母後!”李煜心想大約也隻有如此了。
荷月已過,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桂花香。中秋宮宴,那也沒幾天了。
因婚嫁在即,嘉敏也來不及過多做準備,隻是将繡了一半的腰帶拿出來仔細繡完,夜間放在枕邊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被人叫醒。
來人童顔鶴發,笑呵呵道:“周二小姐,好久不見!”
“陳抟老神仙——”嘉敏笑靥如花從床上坐起來,絲毫沒有察覺此老叟半夜闖入了她的閨房。
“夜裡涼意重,便不要下床了,我有些要緊的話說與你聽,隻盼你聽了以後不要過于激動。”陳抟老祖露出少有的一副正經面孔,言語之間頗有些不同尋常。
嘉敏對陳抟老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幽幽道:“老神仙,你有話直說,我都聽你的。”
陳抟老祖颔首道:“二小姐可還記得小時候聽過的應龍真君和紅蓮公主的故事?”
“記得!”嘉敏點頭,“你還說趙哥哥是應龍真君下凡,為平天下之戰禍而來。”
“不錯!應龍真君乃是天神轉世,而二小姐你就是他的仙侶紅蓮公主。你們注定此生會有一段夫妻之緣,隻不過不是現在!”陳抟老祖皺眉,“若你想這個時候嫁給他,怕是會招緻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