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頭豆腐煎蛋湯因為放調料的時候有些随心所欲,看上去顔色有些奇怪,不過嘗了兩口發現味道還不錯以後,徐墨陽就原諒了它。
清炒蓮藕最好做,新鮮的蓮藕去掉兩邊的結,削皮切絲下鍋翻炒,想吃糯一點的就加水焖一會兒,徐墨陽更喜歡吃脆的,所以直接放了些鹽就盛出來了,反正這個蓮藕是今天從塘裡摸出來的,吃個食物的本味才不糟蹋東西。
東坡肉徐墨陽隻吃過沒看過怎麼做,不過根據東坡先生的詩也知道大緻步驟,無非就是焯水去腥小火慢炖,隻要調料不往死裡放,沒腥味的豬肉怎麼做都不會太難吃。
“鍋燒熱了把豬皮向下放鍋裡,豬皮全烙起泡了再拿出來放熱水裡,用刀焦黑的地方刮幹淨。”
徐墨陽甯可損失一點原材料,也不想等興緻勃勃吃肉的時候被豬毛紮了嗓子。
“豬肉切成三根手指寬的方塊,苗阿婆,您找幾根幹淨稻草出來,把豬肉綁十字結。”
豬肉綁起來可是這道菜的靈魂,徐墨陽當時是在主打農家菜的飯店吃到這個特色菜的,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稻草打成的蝴蝶結。
冷水豬肉下鍋,蔥姜黃酒在焯水的時候一個不能少,沒有劁過的豬味道本來就重,一個不好這幾斤肉就隻能白送人了,這一步至少要把豬肉煮到六七成熟,不然味道上不去。
想了想,徐墨陽又從房間抓了點橘皮撒進去,他家過年的時候砂糖橘從來都是按袋買,橘皮都被自家妹妹跟寶貝一樣收走,說是有很多用處,和豬肉一起煮可以去腥也是從妹妹經常念叨的。
“蔥姜鋪底,肉皮朝上放上去,最好每一塊都别挨着。”
修整肉塊是不可能修整的,肉價擺在這裡,調料的價格也不美好,為了美觀丢了實惠就不是徐墨陽的風格。
“半罐黃酒都倒進去,别怕浪費……倒倒倒,别停手,繼續倒……差不多了。”
看着把肉給幾乎淹沒了的黃酒,徐墨陽滿意的點頭,而葉娘子已經心疼的說不出話了,苗阿婆更是看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氣,感歎不愧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小郎君。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咦,為什麼是水不是酒?”
八角茴香之類的大料放上幾個,放上一點蜂蜜增加口感,徐墨陽吟誦者東坡學者的詩句,思索着烹饪過程中是不是還有被忽略的地方,然後就又陷入了沉思。
他記得現代普遍認為東坡肉是酒燒肉,可詩詞裡為什麼是水燒肉?
“我在詩詞上沒什麼天賦,這首詩是一位文人創作出來的。”
對上葉娘子驚異的眼神,徐墨陽認真的解釋道,雖然不知道這個時代蘇轼有沒有出現,但他不能當文抄公,即使隻有天知地知自己知也不行。
無關其他,隻是單純的道德問題。
東坡肉靠漫長的時間鑄就美味,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徐墨陽索性跟葉娘子說起了吃貨哥哥和冤種弟弟的故事(為增加趣味性故意這麼寫,曆史人物應該嚴肅對待)。
徐墨陽的曆史不算很好,閑聊的時候也是想到哪裡說哪裡,從春江水暖鴨先知到正是河豚欲上時,從嶺南的荔枝到海南的生蚝,開始葉娘子還有心情給苗阿婆翻譯幾句,到後來便隻有對廣闊天地的震撼了。
她幼年長在河北道,嫁人生子後逃荒到這裡,一路上充斥的隻有哭嚎,饑餓和苦難,這段被迫的漫長旅行留下的是灰色的回憶,讓她每每想起都止不住戰栗。
貧窮的家境限制了她的眼界,女子的身份束縛了她的腳步,葉娘子光是帶着親人活着就已經拼盡全力,她做不到去幻想詩和遠方。
“我打算等去了長安城,掙下一份家業以後,就到處去走走看看。”
徐墨陽用這句話結束了這個更像是單方面的交談,也算是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小目标,他沒有說這些文人逸事是從哪裡知道的,葉娘子也沒有問下去,隻是仔細查看了一回糊上的鍋蓋和鍋子之間的縫隙,看哪裡漏氣就捏個面團堵上。
山和大海都還在未來,當下還是做好這道東坡肉要緊。
開鍋的時候,酒香帶着肉香一起撲了葉娘子滿臉,還是徐墨陽提醒,她才一勺勺的将沒有燒幹淨的黃酒澆在肉上,又加了些大醬着色,等到湯汁收幹到一定程度,才把肉小心的一塊塊夾出來,又舀了些湯汁澆上去。
“這湯汁和面您若是不嫌棄,拌着粟米吃也是極美的。”
徐墨陽止住葉娘子要把鍋沖水的動作,轉身對苗阿婆說道。
“多謝小郎君。”
苗阿婆動作迅速的摸出一個碗,眉開眼笑的接過葉娘子握着的鍋,徐墨陽不是第一回見到這幅場景,但每次的心情都不會好。
正宗的東坡肉還有最後一道工序,就是上鍋蒸煮一段時間,才能讓東坡肉酥軟可口,香而不膩,不過徐墨陽不知道,也就略過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