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遠?”
徐墨陽擦擦頭上的汗水,慶幸自己提前換上了劉家趕制的衣物,他的語言課都是自己緊急補習起來的,力求用最少的字眼相對準确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過了山就是。”
比起汗流浃背的徐墨陽,常年攀山越嶺的劉二郎看起來要輕松的多,他回答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語速,腳步也悄悄緩了下來。
【這小郎君,定是大戶人家精心教養出來的。】
劉二郎看着少年在聽懂他的回答後點點頭,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又默不作聲跟上的模樣,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從早上走到現在,明明額上全都是汗,走路的時候都偶爾會踉跄,卻始終沒有提出要休息之類的話,也沒有把自己帶着的東西給他拿着的意思。
因着自己這幾分打獵手藝,他也曾見過不少好人家的郎君,有些倒也頗有幾分風度,可支使人做事的時候也是絲毫不含糊,大多數時候倒是沒什麼壞心,隻是他們生來便是仆從相随,從不需要幹這種“粗活”罷了。
劉二郎靠着打獵為生,最近的村子離他家也隔着一座山,他平時腳程快,天亮的時候出發,下午差不多就能到村莊,再走上一個來時辰就能到鎮子上,花上幾文大錢去熟識的店家那住上一晚,第二天把東西采買完就直接出城回家。
一般都是他一個人,有時候東西實在是重,他也會帶上兒子一起,他膝下雖然隻有一兒一女,但伯欽天生神力,三娘乖巧聰穎,現在身子更是大好,日後總會越過越好的。
徐墨陽很努力的想要跟上劉二郎的速度,但一個常年混迹辦公室的社畜,怎麼可能在體力上跟積年的老獵人相比?即使咬牙硬撐,在日上中天的時候也不過堪堪爬到山頂,坐下喝水的時候隻覺得雙腿酸軟,一步都不想再挪動了。
“吃完趕路。”
劉二郎遞過來一個蒸餅,用幹淨的葉子包了,足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徐墨陽見過不少次,都是劉家娘子遞給要出門的人的,他倒還是第一次吃。
說是蒸餅,其實更像是現代的包子,雜糧的面皮包着粗粗剁過的野菜餡,雖然有些粗糙噎嗓,卻也不至于難以下咽,而是帶着山野人家的特色,味道略有些重,就着水喝倒是剛好。
“謝謝。”
徐墨陽活動了一下肩膀,明顯的刺痛感讓他皺緊了眉,艱難的伸手摸了摸後面的竹筐,确定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徐墨陽是帶了吃食的,劉家娘子是個勤快肯幹的,獵戶又是經常要去深山老林一呆好幾天的人,劉家娘子自然便有着做長期保存的吃食的手藝,經了她的手做出來的吃食,不說味道怎樣,存放個十天半月卻是沒什麼問題。
但徐墨陽臨走的時候,将吃食都放到了自己的竹筐中,現在肩膀明顯被藤條磨了些傷口,竹筐一旦放下去,徐墨陽一時半會兒就沒有再背上去的勇氣了。
“果然是被養廢了……”
徐墨陽努力繃緊了面皮,不讓自己因為疼痛做出龇牙咧嘴的鬼畜表情,想當年他高中的時候,背着三十斤重的書包都面不改色,竹筐整個他試着拎過,絕對沒有三十斤重,可就是這麼幾個小時的路他都受不了。
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沒有在肩膀上看到,或者摸到什麼可疑的紅色痕迹,不至于擔心自己會因為傷口發熱而生命垂危。
吃飽了肚子,在上面略略休息了一會兒,劉老二便又邁開了步子,隻是速度又放慢了許多,徐墨陽的随身物件都不是什麼尋常貨色,手環換來的錢糧即使是支付了劉家的生活費還有許多,劉二郎也不怕放慢速度後耽擱生計。
夕陽西下,劉二郎和徐墨陽總算是看到了村莊的輪廓,酸痛的腿部肌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徐墨陽硬是靠着一股子勁兒,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進了村子,讓以為今晚隻能睡在野外的劉二郎很是松了口氣。
雖然因為職業問題沒少席地而眠,但有了熱水和床鋪,誰會願意讓自己吃苦呢。
劉二郎靠着自己過去的經驗,熟練的找到了已經睡下的村長,一番閑話家常後,拿到了銅闆的村長十分高興的騰出了一個房間,給兩人暫住一晚,還将大兒子家叫了起來,張羅着給他們燒了熱水,做了些吃食送過來。
鄉下人家掙錢的門路本來就少,現在隻是騰出一間屋子,再花些心思就有一筆外快,村長除非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不然不太可能拒絕。
“炒兩個雞蛋,多用些細糧。”
劉二郎問了徐墨陽的意見,轉身便讓村長将夥食提高了一個檔次,又從自己的背簍裡翻出一塊幹肉,讓村長家剁碎了一起炒。
徐墨陽之前就跟劉二郎說好,這一路下山的花銷他負責,還提前給了劉家一塊碎銀,讓他們多退少補,不然劉二郎是甯可啃幹餅子的。
畢竟掙錢不容易。
“放心,這些我們另算。”
劉二郎看着村長微變的臉色,自然的抖了抖衣服,嘩啦啦的銅錢碰撞聲響起,什麼鎮定劑都沒有它們管用。
“成,兩個夠嗎,要不要再加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