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辛他們不了解張天傑跟這幫人之間的恩怨,但老麻頭在感受到玻璃尖端抵住脖子的這一刹那,連額頭上傳來的痛感都感覺不到,隻是猛然想起多年前,面前這人瘋起來真不像個人,瞬間寒毛直豎,喉結不住滾動着,聲音發顫:“我告訴你你……你别亂來……”
見情況不對,林辛立即上前握住張天傑的手腕,把他的手拉開。
張天傑仍舊死死盯着老麻頭看,當林辛拉住他的手的時候還僵持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才深吸一口氣把手收回。
林辛壓住他,扭頭對老麻頭怒吼道:“還不快滾!”
跟着老麻頭來的那些人在剛才他們動手的時候就已經跑了,老麻頭被林辛吼得哆嗦了一下,轉身拔腿就跑,生怕這人再發一次瘋。
葉棉從張天傑手裡拿過那半個酒瓶,看 他臉色不對:“你還好嗎?”
“我沒事,”張天傑臉色有些發青,但仍是擠出一個笑來,“剛才一時沒忍住沖動了,影響你們生意,真是對不住。”
“别這麼說,你幫了我們大忙。”葉棉拍拍他的肩。
林辛也說:“是啊,多虧有你在,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這麼快就消停。”
攤位現在一片狼藉,原先圍在四周的客人見事情結束也就都散了,今晚估計都不會有什麼生意,他們幾個把攤位收拾幹淨,就在這一起吃了頓飯。
吃飯的時候,張天傑的狀态還是不太對勁,不笑也不說話,菜我不吃,就是一個勁的喝酒,整個人透出一股與平常形象極不相符的蕭瑟落寞。
林辛跟葉棉對視一眼,稍微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傑哥,我多嘴說一句,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說話,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可以跟我們說一說,這麼憋在心裡對自己不好。”
張天傑酒量很好,喝了這麼多也沒點醉意,隻是眼神有些空,他看着林辛,忽然又笑了一下,隻是這笑裡居然帶有點自嘲的意味:“我沒事,我現在好得很。”
他站起來,拿起桌上的酒仰頭灌了一大口,喝完之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随即又低頭對着一直在看他的林辛和葉棉說:“走了。”
林辛擔心他這麼走了會出事:“你要回去嗎?要不你等一下,我們把東西收拾好了跟你一起回去。”
“别擔心,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就是困了,要回去睡一覺,”張天傑擺擺手,眼尾的笑紋都透露着幾分苦澀,“你們忙你們的,明天見。”
說着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轉身對問葉棉:“你說他到底是怎麼了?”
“不知道,”葉棉搖搖頭,“總歸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想起的事吧。”
大多數人都有一些不願回憶的過往,平日裡隐藏得再好,稍有些風吹草動便能激起傷筋動骨的痛,但也有不少人能忍住這份痛,任心底驚濤駭浪,面上也是風平浪靜當做無事發生。
張天傑在這方面修煉得也算不錯,第二天他們剛準備出攤時跟在在門口迎面碰上。
他已經不見昨日頹喪恢複往常模樣,還挺風騷的穿了件穿了件嶄新的皮夾克,抹了滿頭摩絲,用熟悉的腔調,特精神地跟他們打招呼:“出攤去啊?”
“是啊,正準備去,一起過去嗎?”林辛對他笑了笑,當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誰也不提,“請你吃飯。”
“我倒是想,但今天有飯局了,”張天傑有些可惜地說,“改天我過去。”
“行啊。”
昨天的事對他們攤位多少有些影響,但不至于讓他們因為這個做不下去,那些認可他們的老顧客還是經常會來光顧。
可是沒想到,過了一陣後天熱起來,悶熱得讓人心煩意亂,還隔三差五就下場暴雨,大家放學或下工都不太願意出來逛街了,他們這些夜市裡的地攤生意自然也就下降了很多。
但畢竟做生意就是這樣,起起落落也正常,林辛跟葉棉還算穩得住,每天照常出攤,有時候食材預留得多了,就做來分給周圍的攤主,一來二去,跟附近攤位的老闆關系也處得不錯,有時候少了點什麼東西去借别人都很爽快。
又一個暴雨天,攤位上撐起幾塊三色塑料布擋雨,街上也沒什麼客人,恰巧張天傑來了,他們幾個就坐着一起吃了個飯。
張天傑往左右看看:“現在生意好像沒之前好了?”
“最近天熱,還常下雨,客人比較喜歡光顧那些店鋪。”葉棉說。
“确實是這樣,”張天傑點點頭,又說,“那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租個門臉,起碼不用風吹日曬。”
林辛笑了:“想肯定是想的,就是想找到個合适的鋪面也沒那麼容易。”
張天傑琢磨了一下:“那我幫你們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就告訴你們。”
“那可真是太感謝你了,”林辛心裡知道按照他們現在的條件想找個價格适合的店鋪太不容易,好地段的那些店鋪價格不是他們目前能夠負擔得起的,但既然張天傑開口了也不用撫了他的好意,于是他給張天傑倒了杯酒,“别的話就不多說了,都在酒裡。”
他平常不說這種話,現在忽然來這麼一句,莫名有些好笑,張天傑挺給面子的沒笑出聲。
林辛扭頭問葉棉:“我說錯了?”
“沒錯,”葉棉笑得眼睛都彎起來,舉起酒杯來配合他,“幹一個吧,反正想說的話都在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