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月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好端端的提小公子作甚,皺起眉頭反問:“小公子能有什麼事?方才還在前院給老夫人賀壽呢。”
果然。
蔣南絮好看的眉宇浮起一絲凝重,又問了問蔣雯翠有沒有回來,得知後者因為小公子的緣故,還在前院老夫人跟前作陪,夢月之所以會提前回來,還是蔣雯翠不放心她一個人長時間留在素栖苑,才讓夢月回來陪她。
事情發生的蹊跷,牽涉沁芳閣的那位,蔣南絮沒有隐瞞的必要,一邊拉着夢月進屋,一邊将方才遇到的事情說給了她聽,不過省略了偶遇周沅白的那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她并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貿然猜測和坦白隻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竟有這樣的事?”聽完事情的原委,夢月登時睜大了眼睛,氣憤之餘又感到後怕,“幸虧姑娘你膽子大,意識到不對就盡快脫了身,不然……”
聽着夢月未盡的話語,蔣南絮斂了斂眸,不願去猜想任何對她不利的後果,至于幕後黑手,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她初來乍到,除了姜雪绾,她實在想不到誰會對她出手。
夢月也是如此想的,但蔣南絮口中那個所謂的丫鬟必然找不着人,那麼也就意味着這件事沒有證據,就算姨娘要追究,也隻會不了了之。
可看着蔣南絮蒼白脆弱的小臉蛋,夢月實在不忍心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隻好先轉移話題道:“姑娘今日受驚了,不如先去換身衣裳歇息一會兒,等姨娘回來後,我會把這件事原封不動的告知。”
蔣南絮點頭答應,轉身往睡覺的屋子裡走,她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注定沒個結論,内心除了氣憤和不甘以外,總體還稱得上平靜,至少平安回來了。
夢月叫小丫鬟燒了熱水送進來,蔣南絮臉皮薄,不習慣有人在旁邊看着,就婉拒了對方留下來伺候的提議,褪去被雨水打濕的衣裳,整個人淹沒進溫熱的水中。
空氣中彌漫着幽香的水汽,蔣南絮的身體在煙霧缭繞中若隐若現,烏黑的秀發如同瀑布般柔順光澤,幾縷飄蕩在水面,一黑一白,與雪白的膚色形成刺目的反差。
蔣南絮拿起水瓢澆灌在手臂上,水滴沿着她修長的曲線滑落,繪制出一副流動的畫卷,日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體上,閃爍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清晨草尖上的朝露,滋潤美好。
村裡人不管做什麼事都圖一個方便,泡澡這種奢侈的“美事”在他們眼裡就是矯情,一桶水,一塊澡巾,就是日常清洗身體的工具,能夠做到身上清爽沒味就已經算愛幹淨了。
直至來到褚府,蔣南絮才第一次用上香噴噴的皂角,雖然麻煩,但是使用後,更為清爽的身體和香味,讓她對其愛不釋手。
而且由于家裡地方不夠,沐浴都得擠在一個小棚裡湊合,四處漏風就算了,還得提防着周圍有沒有蹲點偷窺的變态,以至于讓蔣南絮對沐浴沖洗産生了些許的抵抗情緒,但是她又是個愛幹淨的,大多時候都得等天黑以後才敢摸黑擦洗身子,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占去了便宜。
然而在褚府就不用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窗戶一關,屋内密不透風,屋外還有丫鬟守着,全然不會出現有賊人偷窺的情況。
蔣南絮優雅地舒展身體,閉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的安甯時光,待到水溫差不多開始冷卻,方才依依不舍地從浴桶裡站了起來。
蔣雯翠讓夢月給她準備的兩套衣裳都十分的精緻漂亮,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料子和款式,縱使蔣雯翠說是前年的舊衣,也擋不住她對它們的喜愛。
仔仔細細按照夢月教給她的順序把衣裳穿好,拿着幹淨的巾帕擦拭濕潤的頭發,等待幹的差不多之後,喚來小丫鬟幫忙把殘局收拾好。
一直等到晚膳将至,也不見蔣雯翠回來的身影,夢月說大爺歸來,許是要留其在前院用過晚膳後,才會回來。
褚滿清身為褚家長子,府内人都習慣性尊稱其為大爺。
夜幕降臨,小雨漸漸停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院中響起。
蔣南絮正和夢月在屋子裡說話,聽到動靜齊齊對視一眼,随即一同起身出門迎接。
蔣南絮身量高看的遠,站在台階之上,往那衆人簇擁之處瞧上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幾面白色的油紙傘,向下傾着傘面,擋住最前方之人的半張臉,隻隐約覺得身姿挺拔,腰窄腿長,頗有幾分氣勢。
蔣南絮正要細觀,傘面忽地上擡,一道目光猝不及防地迎上她的。
屋檐下,高懸着一盞玲珑精緻的燈籠,泛着暗橙的幽光,照亮了少女明媚的眼。
長發盤起,斜插着一隻玉簪,更顯得清新淡雅。她五官豔麗,臉龐輪廓清晰,猶如精緻的瓷器,白皙細膩,細長的眉眼中透出淡淡的溫柔,令人心動。
褚滿清腳步微頓,略帶驚豔的目光定格在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