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之間,秦佩邀請了好幾回馮銘喝些家中自己釀的酒,馮銘盛情難卻。俊臉喝得臉上泛起了紅暈。
秦佩看着也十分高興,臉上紅光煥發,一雙眼睛望着宋姨娘,十分欣慰。
“馮賢侄見笑了。之前賤内多回說起讓我哪日休沐,一定要請你來家中吃酒,可惜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時機,想不到今日你來,早知就多備下幾壇美酒。”
“今日備下好酒好菜,不僅是為夫人和月兒接風,更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他轉過頭看向宋姨娘:“棠兒,你來說吧。”
宋姨娘撩了撩頭發,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有榮與焉。又像是特地在李氏面前炫耀似的,她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睛在李氏的臉上停留了好幾瞬。
“妾身前幾日身體不适,請了郎中來府裡看,說是妾身已經有了一月有餘的身孕了呢。”
一月有餘,算算日子,應該是還未曾進府内就已經珠胎暗結了。
李氏手中執箸的手一頓,另一隻手垂在桌子底下拍了拍秦明月極力顫抖的身體,不動聲色,
“哦?是嗎?”李氏眼裡含着笑:“是我福薄,不能為老爺再添個一兒半女,這麼多年,明月也沒個什麼兄弟姐妹,孤單的很……若是宋妹妹能給明月尋個伴兒,那便是最好了。”
“隻是……”李氏話音一落,“妹妹或許是未曾生養過,到底是不懂這其中的。”
“像這樣未滿三月的胎兒,還未坐穩,最好是要等坐穩了再告知衆人……”
否則肚中孩兒鬧脾氣,能不能留得住,便是另一種說法了。
宋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也沒了食欲,便放了筷子,将手往身邊跟着的婢女雨禾身上一搭,支起身子起來了。
她蒼白着俏臉朝秦佩露出一個笑,福了福身:“想來是在門口等夫人回來,等得太久……妾身子有些不大舒坦,便先回去了。”
秦佩正和馮銘喝酒喝的正酣,擺了擺手先讓她走了,旋即想起她身上有了,便又轉頭叮囑她:“既然身子不舒坦,那就不用強撐着。”
接着他又看向宋姨娘身邊新換上的的雨禾,明顯上了心:“你回去記得看着你家姨娘,萬萬不能吃些生冷難消化的,切莫貪涼。你……”秦佩打量了好一會兒這個婢女,隻覺得在哪裡見過,卻如何都想不起來,“從前不是你在姨娘跟前伺候的,新來的?”
雨禾怯懦低下頭,答道:“回老爺的話,奴婢與姨娘同是江州人,故而得了姨娘青睐,近些日子才來姨娘身邊伺候。”
李氏幽幽為秦佩夾菜,“宋妹妹即将為人母,思鄉之情無處宣洩,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是好的。”
宋氏走後不久,秦明月也在桌子底下輕輕扯了扯李氏的衣袖,表示自己也想先回屋裡去了。
李氏在桌下抓了一把秦明月的手,忽地兩隻手都騰空。她手裡端着一杯清酒,笑意盈盈看向馮銘:“馮賢侄難得來一回,不如今夜便在府上住下吧。你母親那邊,我自會讓人去通傳一聲,不必挂念。”
馮銘執意要走,李氏和秦佩幾次勸阻,卻都并未勸住他。
秦佩喝得不省人事,便讓李氏和秦明月去送一送馮銘。
畢竟馮銘這個女婿,是由他拍闆定下的。做父親的,可以容忍自己人品不端,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有個好的歸宿,秦佩便是如此。
一番擇婿過後,他便看中了這個品行高潔、家世卻又不顯赫好任他拿捏的馮銘,又知道他近來得了天子青眼,便對他更是滿意了。
如此良婿,秦佩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氏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便想着讓女兒自己多多了解一下這個馮銘到底如何,于是便同意了折枝說的多給他們二人創造機會。
隻是她并不知道這是折枝為自己找的一條退路罷了。
燈火通明,還未到宵禁,外邊還熱鬧得緊。
隔壁坊間有戶人家娶了新婦,到了這個時候人群都還未散去,幾條羊腸小道上仍舊有那麼幾群人來來往往。
李氏也喝了些酒,扶着腦袋,看着也有些不勝酒力,便故意給秦明月和馮銘留了些獨處的機會。
秦明月不看馮銘,一雙眼睛左右掃視,最後不情不願地對馮銘說了聲:“馮公子,我家這回招待不周,下回一定盛宴相請,請你務必賞臉。”
馮銘的眼睛也沒看着她,他側身從袖中取出來了一方發钗,正是秦明月平日裡最喜歡的的那隻金海棠珠花步搖。
雖說知道了秦父的喜愛海棠之事或有偏私,可秦明月還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喜好。
特别是這隻步搖,是母親送的,她并不想因為父親的是遷怒于此。
馮銘頓了頓,清朗的聲音響在秦明月耳邊:“馮某無意唐突姑娘,隻是在路上無意撿到。害怕在衆人面前私相授受對姑娘不好,便隻能留下單獨還與姑娘了。”
秦明月有些發愣地接過步搖,卻想起她走之前和高雀曾經徹夜長談。
高雀說她同她之前一樣,識人不清。